“她在六年前被人讨债人欺负了,然后死了。我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难道我们这些人就应该被欺负吗?”
现实中的女孩的脸上只留下了一种感情,那并非悲伤,也非怜惜。只是一种简单而纯粹的白描。如在陈述一件小事,轻描淡写便说出那让人心碎的真实。
呼应着女孩疯狂的喜悦,画中的女孩已浮现出将近完美的人形,并完全走出了画纸。她身着华丽的优雅衣裙,跪坐在周奈另一边,紧握着周奈脖子的双手爆发着无尽的巨力,死死地把周奈压倒在破旧的铁架床上。
现实中的小女孩对此并无感觉,她顺其自然地躺下,抬头欣赏着周奈痛苦的表情。
周奈无法呼吸的样子在她看来似乎相当有趣,惹得她松开了他的手臂,面朝他手舞足蹈!
“但是!没有关系哦!因为我很聪明!一把火就把那些坏人烧光了!一个都没活下来耶!哈哈!哈哈哈哈!”
女孩如同彻底疯掉了一般,只会一次又一次地狂笑不停。她的眼角落下血一般的泪水,脸上的皮肤如浸泡水中的纸张般出现褶皱。
下一刻!周奈因缺氧而变得模糊的眼前,女孩突然出现。她把头探到周奈已快停下呼吸的脸上。
“看看我,是不是很丑?”
周奈虽震惊于女孩面孔的变化,但他更加在意自己该如何挣脱身上的画中人。此时,画中人的脸庞亦开始了变化。她本已逐渐清晰的眉眼,如今彻底明了。她的面孔完全变为了小女孩的面孔。
她抢走了女孩的模样!
画中走出的女孩以女孩的脸庞为基础,缓缓地变化着细节。如同是最为优秀的画家,她整理了女孩脸上一切的不协调,让自己的脸庞变得前所未有的优美。
微微不对称的双眼,如今大小一致。因营养不良而贫弱的身躯,如今变得凹凸有致,足以让大部分男性难以移开视线。微微发黄的短发,在画中女孩的轻轻一抚下,瞬间变为一头飘逸的金色长发。
她盯着身下的周奈,莞尔一笑。
“看看我,是不是很美?”
女孩的模样依旧美丽动人,可这份美的背后,无名的魔鬼悄然张开双眸,注视着面前的可怜虫。恶魔的心中并无慈悲,它的爪刃把面前男子带入悲痛的地狱。画中女孩的一句话如同打开了大门,勾动着周奈的记忆。
不知为何,周奈的脑海中多出了一份不属于他的过去,那是以女孩视角所看见,许久以前真实发生的事情。没有可笑的动物面具,只有一个个披着恶魔衣裳的人。
他们不断在梦境在折磨着女孩,直到今日,依旧出现在她的梦中,如梦魇一般难以散去。
已经失去了面孔的无面人伸出了双手,她和画中的女孩一起,按下周奈的脖子。
“大哥哥,留下陪我好吗?永远,永远说故事给我听。”
画中的女孩松开了双手,转而抚摸着周奈的脸,她轻吻着他的额头,泛着珍珠般光彩的眸中流露出无尽的深情。
她的鼻梁与周奈的鼻尖相接,她的每次呼吸时的吐气,都清晰传到他的感官中。周奈甚至能感受到,嗅到她嘴唇上的气味。她压下了声音,在周奈耳畔妩媚地落下轻语。
“你在这里吗?来我的身边,如今正是我们一同堕落之时。”
周奈感到脑海的活跃正渐渐停止,诸多的思考,念头都如沙尘般被她的轻声细语带走,只有一个想法留在脑海之中,并反复浮起——答应它。
“我……”
正当周奈要发出声音,即将答应时,他模糊且浑浊的思考中闪过一缕金黄色的光。
他回想起了星海之上,那位女士的一瞥。仿若是炎夏中的一口清泉,周奈的神智徒然变得清晰,他被那位女士模糊的身影唤醒。
“我拒绝!”
随着周奈拒绝了女孩的邀请,他面前的景色生出一道裂痕,一块块碎镜般的破片掉落至他脚边的深渊之下。面前的两位女孩随着景色一同破碎,化作零散的破片。
周奈感到自己的精神仿佛变成了实体,正在急速下坠。那感觉,仿若梦中受到冲击,将要回归现实前的下坠感。在此朦胧的片刻,周奈貌似听见了一些声音。在他耳边,似有一把女孩沙哑的声音在说话。
“我们还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