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缓缓策马正要离开军营的敌军轻骑,严庄忽地心中萌生一种冲动。
如杨错这般勇谋兼备的劲敌,真的能放他走吗?
想及至此,严庄不自主微微扬起右手。一旁的孙孝哲立刻会意,厉声大喝道:“强弓手准备,瞄准!”
立时,整齐的“嘎吱”声响起,五千张强弓一齐被拉成满月状,对准了还没能出得营门的两百轻骑。
“将军,叛贼要背信……”李晟面现怒色,沉声对杨错说道。
“良器,不必惊怒,继续走我们的路!”杨错神色不变地低声说道。
以他的料想,严庄应该也在犹豫,想诛杀我是肯定的,但又顾忌到夏安思霖的安危。
此时越是慌张,就越容易引发严庄的杀心,冷静一些,反而有可能安然脱困。
果然!一直到唐军两百骑全部出了营门,叛军的“箭雨”都没有落下。
“严大夫,一‘刻’之后,请到五里处接回承容郡主!杨错先行告辞了!”杨错头也不回地高声喊了一声。“走,去三门渡口!”
敌军轻骑已经离开强弓兵的射程,也没有听到攻击命令,孙孝哲疑惑地转头向严庄看去。
严庄望着远去的轻骑,面色一片沉肃。片刻后,“哈哈……好一个杨存毅!”
他摇了摇头后,竟然展颜开怀大笑。
“孙将军,通令全军,整装待发。一‘刻’之后,大军朝郿县开进!”
“得令!”孙孝哲慨然领命离去。
到了距离叛军大营五里的地方,那是叛军的南面。
放下安思霖后,杨错命李晟他们先走一步,独自一人留了下来,淡笑着对安思霖说道:“思霖,今日我有所得罪,但我等各为其主,请你谅解!”
安思霖微微一笑道:“这一阵,虽然让你取得了机会。但郿县已经在我的掌握之中,接下来就是咱们真正的较量!”
“我的职位低微,恐怕没可能指挥接下来的大战。”杨错心里多少有些遗憾,“你我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安思霖举起手来,挥了挥。
杨错一夹马腹,赤拨叱一声长嘶后,放蹄绝尘离去。
安思霖望着一道远去的背影,心里惆怅。
此时,奉天西北方向六十里,万余叛军正在进行休整。
“能将军,这样真的可以诈开奉天城门吗?”统军主将牛廷玠略有些疑虑地说道。
“呵呵……虽没有十分的把握,但成功的希望很大!适才外出打探的斥候已经传回消息,前几日曾有一支军马往西而去。如果我所料不错,那必定是杨错回援郿县的军马。只要杨错不在,诈取奉天城应当不在话下。”
跟随牛廷玠奔袭奉天的能元皓笑着说道:“不过,此事得多偏劳范、张二位将军了!”
“能将军哪里话,能为公主和牛将军、能将军效劳,正是我们天大的荣幸!”一旁的张疆、范达二人齐声说道。
背主投敌,还能如此恬颜!
牛廷玠强忍着心中对范、张二人的不屑,沉声说道:“既然如此,就按计划行事!”
渭河之上,八十余艘大小各异的民船相继升起船帆,借着黄昏劲吹的西北风,顺流东下,很快地便消失在杨错的视线之外。
只要风向没有出现变化,经渭河一直往西而行,这一路下去都是顺风顺水,不消三天,殿下他们应该就可以到达雍县。
他们的安然离去,让杨错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下了。
“短时,我们也该起程了!”一旁的灵饰提醒道。
除了随曹王殿下、杨天佑搭乘船只走水路的三千士卒外,还有三千多士卒就只能跟随杨错经陆路返回雍县。
“恩!”杨错收回了凝望的目光,翻身骑上赤拨叱,昂声喝道:“出发!”
大半个时辰后,已过戍时,天色全然昏黑下来。
入夜的东北风吹得更为强劲,荒野上瘦骨嶙峋的树枝上传来阵阵“挲挲”声。
无数叛军士兵手持火把,宛如一条“火光”长龙盘踞在渭河北岸。
安思霖回到大营,迅即重新掌握大军的指挥权。
她在数百狼牙禁卫的护卫下,驻马在河岸边,静静地望着风疾浪滚的渭河,沉思不语。
“公主!”李归仁策马来到安思霖跟前,拱手禀报道:“末将已命人遍寻渭河北岸十里左右范围,但未能找到一艘船只。据附近百姓所说,所有船只在今日下午便已尽数被唐军征调一空。”
下午便已将船只征调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