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错似乎落入了险境之中。
连和政公主都这样认为,还想进宫为杨错说情。
谁知杨错不仅不让,还亲自写了一封请罪奏疏,送到肃宗案前。
肃宗看过之后,只是简单的训了杨错几句,便没有下文。
张皇后和李辅国都吃了一惊,他们想不出肃宗不追究的原因。
别说她们,就连和政公主都没懂。
收到了消息后,她便到书房见杨错,并询问其中原因。
“陛下虽然被皇后和李辅国蒙蔽,却没有失去常有的判断。你知道君王最忌讳的是什么吗?”
“不是你是否有谋反之心,而是有没有谋反的能力。我已经是闲置一旁的将领,对陛下根本构不成威胁。反而是张皇后和李辅国咄咄逼人,让朝臣都来参我,反而引起陛下的警觉。”
杨错含笑解释道。
但和政公主从杨错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异样,警觉道:“夫君,你在言谈之间,似乎对陛下和皇室都充满了不屑。”
“有吗?”杨错立刻为自己掩饰,“我怎么会对陛下充满不屑,肯定是公主听错。”
“好吧,夫君说没有就没有。”和政公主没有再追究下去,“夫君做事向来自有主张,妾身无法多说。但陛下,论公是夫君的君上,论私是夫君的岳父。夫君在言谈举止之间应当注意才是!”
“公主所言极是,我记下了。”杨错忙不迭的点头。
其实心里却不当一回事。
情是相互的产物,杨错感觉肃宗对待他就像对待工具一样,令他根本无法产生感情。
连带着杨错对和政公主的态度,几乎是敬畏多于爱情。
和政公主走后,薛瑶英亲自捧着茶和点心来书房见杨错。看见杨错的面色有些难看,忙上前问缘故。
“陛下赦免我。公主来看我的时候,嫌弃我说话的态度不好。公主是陛下的女儿,自然会向着自己的父亲。也不管她的父亲,是如何对待我这个女婿。”
在和政公主的面前,杨错向来是小心翼翼。
就算是在广平王的面前,都很有些收敛。
只有在薛瑶英面前,杨错才有什么就说什么。
薛瑶英听了这话,不禁皱眉:“将军还说不生气,只是为了自保迫不得已吧。”
杨错凝望着薛瑶英,自己眼神有了泪水。
“我可不去想封赏的事情,也可以不计较陛下厚此薄彼的安排。如今到了这个紧要的时候,因听了谗言,就把我闲置不用。叫我如何心服!”杨错狠狠的拍着桌子道,“你知道我的孤独吗?我觉得自己连条狗都不如。”
“其实将军看开些,或许心里会好受。自逆胡安禄山造反以来,多少将领都遇到将军这样的境况。朝廷忌惮武将,尤其是曾在禁军任职的武将。连放将军到边疆都不放心,何况是再度执掌兵权。”
薛瑶英长期待在和政公主的身边,将所谓的皇帝都看得很清楚。
这是杨错很愿意和她一起聊天的原因之一,和其他人聊天,不是劝说就是一问三不知。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我虽彻底被闲置在一旁,但保留尊荣富贵。毕竟我还是杨国忠一族呢!”
杨错此话一出,薛瑶英身体一颤。
陛下在论罪旧臣的时候,李林甫、杨国忠等亲族被专门划分出来,表示坚决不允许赦免。
太子李豫的正妃崔氏,也因此常怀忧惧,不久后便去世了。
杨错不被信任,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之一。
肃宗担心自己对杨家的处置,会惹得杨错不快。
况且唐廷正在召集兵马围攻邺郡,完成最后的平叛大业。自然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问题。
肃宗真是思虑深远。
杨府,书房。
这一日,韦皋当着杨错和和政公主的面,背诵诗经。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后,奄有九有。”韦皋背的书正是《诗经·商颂·玄鸟》的第一段。
韦皋才十二岁能很流畅的背出诗经,已经非常不容易。
他又喜欢读诸子百家中的《庄子》,这很对杨错的脾胃。
“好!”杨错等韦皋背诵完称赞道:“城武真是像我,将来一定是成为大学问家。”
韦皋头一昂,朗声道:“我愿成为出将入相的大人物,而不是书生。”
和政公主看韦皋这么没礼貌,忙出声责备道:“城武,有这样跟将军说话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