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错爬下马车,向宋夫人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作为郭节度旧友,是不会为难你们的,但……朝廷如何处置你们,就不是我能够控制。”
“多谢杨将军!”郑鸿渐仿佛长出了一口气,躬身行礼说道。
“不必了!”杨错摆摆手,转脸向高崇文道:“崇文,派人看顾郭节度家眷,敢有轻慢者,斩!”
“是,大帅!”
杨错应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嗬……”一阵轻微的松气声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杨错想起了什么,忽然回头问郑鸿渐:“是谁接替了郭节度?”
郑鸿渐微微一楞,眼中现出惊异之色,但还是回答道,“是少将军!”
“原来如此!”杨错看了看南面方向,低喃了一句。
正要离开,忽然……
“嘟……嘟……”
一阵激昂的号角声,突兀地自西面响起。
“火字营的战斗号!难道有敌袭?”杨错眼睛一紧,举目向西看去,旋即沉声喝令道:“传令,留一部人看守俘虏,其余各部曲准备迎战!”
跃上亲兵牵来的叱拨赤,杨错策马横枪,朝号角响起处疾驰而去。
“三、四屯看守俘虏!”
“一、二屯整队,准备作战!”
“无当飞军听令,整队,准备迎敌!”
“鸣号!擂鼓!”
在韦皋、高崇文等人洪亮的喝令声中,士卒们迅速地行动了起来。
在崔宁的指挥下,在岸的火字营士卒刀剑出鞘,箭矢上弦。远处仍在大江上的战船,也是战号齐鸣。
“崔将军,怎么回事?”杨错驰至崔宁身旁,沉声询问。
“大帅,西面有一支兵马朝这边逼近过来!”崔宁微施一礼,急声禀报道,“不过,似乎是山南军!”
崔宁用兵大胆中不乏谨慎,虽看出似乎是“盟军”,但仍自保持高度警惕。
“做得好!”杨错点了点头,举目远眺了一眼,“崔将军,咱们到前面看看!”
那支山南军速度放得越来越缓,似也对我军的存在感到疑惑。
一杆浅蓝色“文”字战旗,飘扬在山南军阵前。
“大帅,来人似乎是山南军的文吉!”崔宁与山南军多有接触,认识不少山南军将领。
“前面可是崔将军?”山南军阵中驰出一将,大声喝问道。
“正是在下!”崔宁策马向前,大声回道,“文将军,我家大帅也在此处!”
对面的文吉微微一楞,策马朝这边飞驰了过来。
“崔兄,这位便是杨错将军么?”三马照面,文吉仔细地打量了杨错片刻,朗声询问道。
“正是杨错!”杨错笑着回道,亦在仔细打量文吉。
文吉相貌颇显威武,身体亦极为健壮,虽然年轻不大,但看得出武艺相当不俗。
但是,这小子似乎对我颇有些怀疑、不服气的架势,这从他刚才说话的语气中就可听得出来。
“久闻杨将军威名,文某敬服已久!”文吉身形扭动,准备下马。
但突然间,似乎一个不小心,文吉的身体向右栽倒,“仓促”之下,文吉以右手大刀撑地,随即狠狠地朝杨错撞了过来。
杨错嘴角微扬,待文吉的身子即将撞到时,右手急向前探,抓向文吉腰间绦带。
这小子果然不安好心!
左手肘猛地下击,径直砸向杨错的右手。
杨错不避不闪,待触及时,右手一把将文吉左肘抓住,并顺势下沉,借力一转。
文吉收势不住,手臂被杨错死死攒住,随即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凌空旋转了起来。
紧接着,腰间绦带一紧,整个身体就被拎在半空。
杨错轻轻将文吉放下地,笑着说道:“文将军小心!”
文吉整了整衣甲,借此调整自己的心绪。
只这几下,文吉已知自己不是对手,更明了对方的威名并非虚传。
“多谢杨将军援手!”文吉躬身施了一礼,语气有了变化,“敢问杨将军,可曾截获到郭英乂残军?”
“幸不辱命!”杨错笑着说道。
“可曾擒住郭英乂?”文吉眼中一亮,急声问道。
“郭英乂业已中箭身亡!”
“什么!”文吉也颇显惊异。
文吉虽然也很想得到被陇右军俘虏的那群郭英乂臣属及其家眷,但又不好意思开口索要。
向杨错发出改日前往成都一聚的邀请后,文吉领军离去。
随即,杨错也领军押送着俘虏回返新都。
翌日清晨,按杨错之令,崔宁领火字营将重要俘虏送回了平武郡。
而此时成都城中,却是血雨腥风。
山南军进城后,副帅梁崇义为泄累次败绩之愤,领军对未及逃脱的郭氏族人、及一些剑南官员进行大肆屠杀。
仅只数个时辰,便有数千人死于乱军之中。
张献甫急怒交加,勉强收拾住混乱的局面,但也因此耽误了追击成都逃军。
哥舒晃领军朝成都一路急赶,半路上不时有虚虚实实的战报传来。
其中大部都是噩耗,甚至有消息说成都已经失陷。
哥舒晃的心情愈发沉重,心焦如焚!
成都城,思环宫内。
“郭英乂已死?妙极,妙极!”听完文吉的回报后,梁崇义放声狂笑起来,仿佛出了心头的一股恶气。
张献甫微睨了一眼梁崇义,不豫之色瞬闪而过,随即和声向文吉询问道:“文将军,可曾见着郭英乂尸身?”
张献甫行事一向谨慎仔细,若没有确凿证据,他绝不会轻信任一件事。
“请放心,杨错曾让末将察看了郭英乂尸身,确实无误!”文吉恭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