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郭涔走到门口时,刘展平和地眼中不为人见地瞬间闪过一丝凌厉的精芒。
待郭涔返回内院大厅时,郭嘉谅挥退了其余部将,只留下郭涔。
“都过来些!”郭嘉谅招了招手,让郭涔等人靠到自己身前,“随父亲和叔父征战多年,从来没怕过什么,但现在我很怕一件事!”
郭涔眼中含泪,知道这是郭嘉谅在交代最后的遗言。
尽管郭嘉谅平日里经常是打打骂骂,但郭涔等人也知道不少时候郭嘉谅是恨铁不成钢。
“我不是怕死!在战场上,我不止一次遇到过危险,死对咱们这些刀里来、血里去的人来说,早已算不得什么了!”
郭嘉谅表情平淡地继续说道,“我怕的是,家族的仇再也报不了,郭家一百三十多口的仇再也报不了。裴冕屠戮家族,必须死:狗朝廷,唆使裴老狗,也必须死!”
“刘展说的不错,光靠咱们已经报不了仇,必须得靠杨错。但是他有句话却说的不对,挑拨杨错与狗朝廷的关系是不现实的。而我之所以答应刘展,只是想借此机会让你们活下去。”
“在这个战乱的世道,活下去是最难的事。尤其是在血亲都不在的时候,愈发要强忍着悲伤活下去。”
“涔弟你听着,我死之后,你老实点,不要玩花样。玩花招,你玩不过杨错,那时我就死得没一点价值。老老实实地跟着他,这人不好惹。推翻狗朝廷是件不太现实的事,但是找裴冕报仇却是可以的。”
听了这些话,泪水从郭涔这样的七尺男儿眼中狂溢而出。
“记住了么?”郭嘉谅看着自己唯一活着的堂兄弟,认真地问道。
“恩!”郭涔语带哭声地应道。
“好了!”郭嘉谅站了起来,大声对厅外的亲兵说道,“把我的马喂好,再准备一桌饭。吃饱了,好去会杨错!”
再不理郭涔,郭嘉谅自顾自地走到厅外,望着一碧如洗地天空,笑着说道:“山南虽然好,还是比不上瓜州,可惜……回不去了!”
“大哥!”站在厅门口,郭涔捂着自己的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仍然控制不住。
大安镇南,一片空阔的土地上,郭嘉谅和杨错相隔百步,肃然对峙。
为方便两人对战,围城军特地后退,腾出大片空间。
此刻两人所在位置,约距大安镇三百步左右,既脱离了城楼守军地弓箭射程,又距离南面挖掘的壕堑也有大约百余步。
杨错身穿大红色定国套,头顶两根雉鸡翎长长的、随风飘荡。
叱拨赤感受到即将的将是一场激战,显得激动不已,时不时地发出低嘶,那火红的鬃毛仿佛炼狱来的烈焰一般耀眼。
郭嘉谅的着装通体素白,亮眼的全白。
在上万将士全神贯注的注视下,对峙了小半晌的杨错和郭嘉谅突然有了动作。
杨错手提霸王凤凰枪,左手前探,对准郭嘉谅所在方位,轻招了两下。
如此动作,配上杨错特有冷傲表情,挑衅的意味极为浓烈。
郭嘉谅出奇地没有发怒,冷冷地注视着杨错,手中的银枪平端起直指前方。
这正是无声地应战回答。
叱拨赤和白烟马几乎在同时奋蹄启动,对面冲刺起来。
在极短的时间内,两匹战马的速度都加至最快,叱拨赤如一团炽热的火焰,白烟马似一团极寒的雪花,旋风般飚过战场。
相距不到三十步时,郭嘉谅右手单提星河枪,手臂稍向后缩,蓄足力气后,枪似闪电,以极为骇人的速度向前刺出。
以星河枪为中心,一片白雾般的东西不断地凝集起来。
百步开外处观战的郝玭,看到这一异象,也不禁心中微颤。
郝玭曾跟郭嘉谅交过手,也“体验”过他那自苦寒之地磨练而成的极寒杀气。
他那长枪周围的白雾,正是空气中的水份被寒气“雾化”所致。
实在没想到,屡遭挫折、应当身心俱疲的郭嘉谅居然仍有这样强悍的战力。
看来,郡王恐怕要经历一场苦战了!
近至不足十五步时,杨错手中霸王凤凰枪也忽地动了起来。
枪势如肃杀秋日,无可抵挡。
眨眼的工夫,两骑便已交接。
“铛!”第一次相撞,便引发了轰天巨响。
即使在朗朗乾坤之下,撞击出的星花都显得那么耀眼。
交手后。
杨错和郭嘉谅都毫不停留地策马飞驰,交错而过。
驰出约三十步,两骑重新掉头对峙。
原先萦绕在郭嘉谅枪身周遭的白雾,在刚才的一击之后已经荡然无存。
虽然仅只一次交锋,凭杨错和郭嘉谅这种级数的高手,差不多已经可以试出对手的身手如何。
叱拨赤忽然用两只前蹄轮流踏地,铁锤般的蹄腿竟似将地面跺得微微颤动起来。
与此同时,一声响亮而“骄傲”的长嘶从其口中传出。
叱拨赤就骤然启动,好象一团炽热燃烧的火球,拖着长长的残像,彗星般扫过大地。
借着叱拨赤几近变态的冲刺速度,凤凰枪蓄足力道,凌空刺出。
枪尖羽化成一条翱翔的凤凰,发出阵阵鸣声,向前方吞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