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斥候的禀报后,乞藏弥弥皱了皱眉头,望着一片漆黑地南面。
“莫非杨错已知道我军到来?”乞藏弥弥自言自语道。
“这如何可能?”副将摇了摇头,委婉地说道,“我军入夜方才动身,一路上不持火把。人衔标、马去玲,怎么可能被敌军察觉?”
“莫非是廊州那边露出痕迹?”乞藏弥弥猜测说道。
副将答不上来。
乞藏弥弥沉思了片刻后,忽然抬地头来,厉声喝道:“传令,全军点起火把,全速朝合川城进军?”
“啊?”副将愕然地看着乞藏弥弥,不明所以地急问道,“点了火把,岂不是会露了踪迹?”
“哎!点不点都一样了!”乞藏弥弥一拍战马,向前疾驰而去,遥遥地留下了一句话。
无数支火把几乎在同时被点燃。
一条弯弯曲曲的细长火龙立时呈现在了黝黑的夜空中,绵延数里,快速地向前移动着。
寅卯之交,东面天际刚刚露出一丝丝亮色,薄薄的晨雾开始笼罩在四野。
空空荡荡的军营中,轰隆不停数个时辰地的战鼓声终于消歇了下来。
十来个坚实的木架上,呈倒悬状态、折腾了一夜的十几只山羊早已筋疲力尽,无力地将自己的前蹄放在身下的十几面大鼓的鼓面上。
在靠近营栅栏的地方,被拉起无数根细绳,奇怪的是绳上竟牵拉着一个个稻草人,在晨风地吹拂下,轻轻地晃动着。
乞藏弥弥面无表情地看着营中的一切,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悬羊击鼓!草人惑敌!”东本洪亮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连撤退都搞出这么多花样来,不简单!”
“东本,你怎么看?”乞藏弥弥转头对东本说道。
“搞出这些花样,不过是想延误我军地追击罢了!”相貌粗豪,眼神却出奇犀利的东本沉声说道,“看来南面应该得手了!”
“恩!”乞藏弥弥点点头,“事不宜迟,尽快向东追击!”
“将军,还是等大相过来再做决断吧!”东本迟疑了一下,荐道。
“稍一迟缓,就有可能延误战机!”乞藏弥弥不赞同地说道,“大相此次设下如此宏大的计策,万一我等让杨错逃回陇右道,非但会使合川城战事劳而无功,更会影响到其他几处的战事。”
上元元年十一月三十日,午时。
天色一片灰蒙,强劲的西北寒风“呼噜呼噜”地低吼着,宛如猛兽悄悄地逼近猎物时,对血肉的渴望而激起的沉重喉音。
道旁枯黄的野草,随着寒风瑟瑟发抖,无力地摇动着瘦弱无助的身体,一会儿胆战心惊地伏倒在地,一会儿怯生生地弓着脊背点头哈腰。
一支三万余的人军队冒着刺骨寒风,朝南面方向急进。
“郡王,吐蕃军追上来了。斥候刚刚回报,他们已越过盐泉城,距离我军大约十余里,领军之人似乎是乞藏遮遮之弟乞藏弥弥!”哥舒曜策马来到杨错身旁,语气急促地禀报。
“这么快就追上来了!”杨错勒住战马,回首朝西面看了看。
“看来那‘金蝉脱壳,的计策,还是起到了作用。”李泌也停下了坐骑,紧裹身上的裘袍。
“恩!”杨错点了点头,脑中却想到另一件事,“不知玛祥仲巴杰有没有亲自过来?”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追击的决定,而且还迅速迫近陇右军,基本已可说明吐蕃军的确被陇右军突然后撤的举动,以及在军营中所留下的那一番布置所欺骗。
他们肯定是认为,我军是因后路被截而不得不仓皇撤退。
尽管如此,眼下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如果仅是乞藏遮遮统军,李泌筹划的这条计策被识破的可能性很小。
但果玛祥仲巴杰本人也在,那情况就不同了。
无论是他,还是他麾下的一众谋士,都不是好惹的善茬,稍不留神,计划就有可能功亏一篑。甚至陷入危险境地。
“郡王放心,只要能够截住乞藏遮遮的信使,断了消息,即便是玛祥仲巴杰亲自到来。也不可能那般轻易地识破我军的计划!”李泌知道杨错心中所想,咧开被寒风吹得略呈紫色地嘴唇,笑了笑说道。
杨错沉思片刻,对哥舒曜交代:“哥舒将军,照事先安排。将准备好的器械辎重丢掉一些!”
“遵命!”哥舒曜应声策马离去。
“传令全军,加速行进!”将手一挥,杨错沉声喝令道。
大军越过灵岩寺,风骑军斥候传来消息。
孙屯长成功地击杀了一名吐蕃军信使,并截获乞藏遮遮亲呈玛祥仲巴杰的书信一封。
览毕书信后,杨错将绢书递给一旁的李泌。
信上地内容跟杨错的猜测基本相似,乞藏遮遮只是将自己奔袭灵岩寺不成,反遭半路伏击的情况较为详细地做了一番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