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方向突然有一支凄厉啸声的火箭跃空而起,将夜幕划破。
不多时,在河对岸,东、南两面的地平线上各闪现出一条长长的火线,那分明是无数人手持火把而形成的。
“究竟是谁?究竟是哪个混蛋,竟然这么……”尚结东赞发自内心地感到一阵绝望,从未有过的绝望。
“快沿河向北撤!”尚结东赞判断出敌军伏兵距离河畔至少还有八里,仍不愿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地朝对岸的吐蕃兵狂吼。
当朝阳地第一缕光辉开始驱散冬夜的酷寒时,李晟地大军也完成了对河岸数千吐蕃兵的聚歼。
那些涉水渡河地吐蕃士兵,按照尚结东赞原本的计划。会在休整一个时辰之后才会继续赶路的。
然而,骤变发生。
当李晟安排的伏兵开始突阵时,很多吐蕃兵还未恢复过来,颤抖地身体不要说战斗,连逃跑都有些困难。
吐蕃兵这样的身体状况,加上骤变下心态地慌乱。在尚结东赞不能直接指挥的情况下,大败亏输也就难以避免了。
渡过河的4500多吐蕃兵。除寥寥数十人乘混乱逃脱外,绝大部分都被斩杀或俘虏。
从亲卫手中接过被缴获地尚结东赞的帅旗,李晟将旗身轻轻地抖搂展开,凝目看了看,脸上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尚结东赞本是准备与最后一批士兵一起过河,这一打算恰恰挽救了他。
擎旗的亲兵很不幸运地先行过了河,最终成了俘虏,连带着将尚结东赞的帅旗也送给了李晟做战利品。
“老实点,走!”
在厉喝声中,严武领数名士兵押着一名吐蕃将领来到李晟跟前,“李将军这是此次擒住的敌军最高将领,尚结东赞的副将!”
“跪下!”几名陇右军士兵猛压吐蕃副将地身体。
吐蕃副将模样相当狼狈,但神情却颇为桀骜,硬挺着不愿跪下。
严武轻哼一声,右腿飞踢而出,正中吐蕃副将地小腿弯处。
“扑通!”受力不住,吐蕃副将不自禁地跪了下来。
“莫要为难这位将军!”李晟将手中旗帜交于一旁的亲兵,温和地笑道,“足下莫非是尚结东赞将军的亲族?”
“哼!”吐蕃副将先是狠狠瞪了严武一眼,而后不屑地回道,“是又怎样?你休想以我来要挟将军!”
李晟轻笑了起来,摇头说道,“尚结东赞将军早已是我军瓮中之鳖,还有何要挟的必要!”
“哼哼……”吐蕃副将冷笑连连,反讥说道。“不过用诡计侥幸胜一次,也不怕牛皮吹破天。”
“尚结东赞将军虽是当世名将,但孤军深入,早就犯了兵家大忌。如今连吐蕃大相都在河州大败给了我家郡王,尚结东赞的使命根本已无可能实现。”李晟摇头叹气道。
“什么?”听李晟说到玛祥仲巴杰的败绩,吐蕃副将才第一次色变。
“除了此战的损失,尚结东赞手中军力最多还有万人。如今东、西两面围剿于将军地兵马就不下八万,以一敌八,毫无退路,而且缺乏补给。我真为尚结东赞的前途担忧啊!”李晟面带微笑,语调柔和,但说出来的话却给吐蕃副将无穷的压力。
“眼下,能救尚结东赞的人,或许就只有你。”李晟最后说道。
吐蕃副将面色阴晴不定,小半晌后,突然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会渡庙儿沟?”
李晟笑了笑,说道,“这里是兰州,不是吐蕃。你们猎杀斥候的本事再厉害,也不可能猎光我军所有斥候。”
“只要知道你们分兵两路,一明一暗,尚结东赞的真实意图还不是很明了么?他大概是想借奔袭兰州来钓我军回援,再回过头攻击我军侧后吧。想摆出偷袭兰州的架势,又不想‘惊动’身在皋兰的我军,就只有渡庙儿沟,翻越刀湾梁。”
吐蕃副将满面骇然之色地看着李晟,惊愕地发现眼前敌将所说的一切居然跟尚结东赞的计划几乎一般无二。
“其实,根据贵军目前的处境和尚结东赞的性情,即便没有斥候的回报,李某大概也能猜出个十之六、七来!”
“你……你就是李晟!”
见李晟点头证实,吐蕃副将才悲哀地发现,包括尚结东赞和自己在内,都大大地低估这个年轻将领。
信心被沉重地打击后,吐蕃副将的精神都有此恍惚了起来。
回过神来时,吐蕃副将才惊愕地发现,在与李晟对话的过程中,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将许多尚结东赞军中的重要情报给透露了出来。
直盯盯地看着李晟,吐蕃副将心寒如冰,知道这个看似温和无害的将领,根本就是一个恶魔般的存在。
一时间,吐蕃副将连自行寻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李晟接下来的话却再次让他大大地吃了一惊。
“你要放我走?”吐蕃副将瞪大眼睛,又惊又疑地说道。
李晟微笑着点了点头:“我想请你给尚结东赞带个话,请他以社稷黎民为念果断弃暗投明,归顺大唐。否则这片大地,恐怕又会再添无数冤魂。”
“不要妄想,我家将军不会背主投敌的!”吐蕃副将强自说道。
“是否要归顺,就看尚结东赞是不是个明理明势的人。”李晟也不生气,依旧笑着说道,“你只要带个话就行。尚结东赞实在不愿归降,那只好兵戎相接了!”
思索了许久,吐蕃副将缓缓点了点头。
非到绝望之时,人终究是有求生之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