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眼中闪过惊叹之色,道:“长史对敝国之事果然知之甚深。”
“不过,你的姓氏似乎出身不凡。我记得百济王室似乎就是姓的扶余,我朝已故的武部侍郎吉温的母亲正是百济义慈王曾孙女。”
“实不相瞒,义慈王正是草民的高祖。高祖父义慈王被俘送洛阳定居,一部分王室随他前往,另有一部分则流散在新罗。草民久慕中原,故乘船到扬州,在中原一带四处游走,就到了怀州。”
李泌心中惊讶难抑,仔细打量这人,相貌上倒看不出有百济血统。
接着,目光落到他身后的老仆和侍女身上。
如果他果真是新罗人,那么他的从人应该可以看出真假,举手招那老仆侍女上前。
李泌用新罗语问那少女道:“你家主人所言可是实情?”
天分极高的他,曾与慧超有过交流,所以会几句新罗话。
那相貌秀丽的少女眼中闪过惊讶,脱口而出道:“正是实情。”
用得果然是新罗语。
话一出口,少女才醒悟过来,又改用中原话道:“奴婢主子,羁留怀州,本非得已,还请长史见谅。”
说的还算是通顺,只是口音有些古怪,幸而她声音清脆动听,听起来也不觉得刺耳。
李泌微微一笑,问道:“姑娘的汉话说的很好。不知道如何称呼?”
少女面上一红,“奴婢善花,因为公子喜爱中原典籍文物,令奴婢改说汉话,已有多年,只是奴婢愚笨,口音难改,长史见笑。”
我的目光落到那老仆身上。
那老仆虽是仆役身份,但是气度也自不凡,只是一揖道:“老奴沙宅成,汉话只能听不能说,请侯爷见谅。”
他却是用新罗话回答,语气流畅自若。
李泌心道,虽然说两个精通新罗语的随从并不难找,可这两人很显然不是咱们中原人。
这样看来,这扶余隆的身份应该疑问不大。
不过虽然如此,也不能让他们就这样离开怀州。
不如将他们留在怀州一段时间,等到确认他们没有问题之后再说。
而且这个扶余隆气度不凡,这样人物若是平白错过不能结交,岂非是十分可惜。
想到这里,李泌带着歉意道:“李某辅佐西镇郡王平定叛乱,凡事不可不慎,公子即是新罗贵客,怀州如今兵荒马乱,李某不便让公子自由来去,恐有不测,有伤郡王颜面。”
“若是蒙公子不弃,不妨留在怀州一段时间,等到春暖花开之时,道路畅通,再往中原不迟。我见公子人品出众,若是得到郡王赏识,公子在大唐境内就可以自由来去,岂不好过这样处处为难。”
扶余隆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却是警惕的低头避开李泌的目光。
片刻之后,他才道:“长史好意,扶余隆敢不从命。”
李泌欣然道:“本应立刻请公子到军中歇息,只是李某有意往墨阳观一趟,若是公子愿意,可否随在下同往,若是公子想要急着休息,我当遣属下送公子至河阳。”
扶余隆道:“草民也是无事之人,又喜爱风景文物,若是长史不觉得麻烦,扶余隆愿随长史同往墨阳观。”
李泌笑道:“如此甚好,我见公子马车简陋,我所乘马车宽阔舒适,就请公子和我同乘吧。”
扶余隆似乎有些惊讶,半晌才道:“多谢长史美意,扶余隆从命。”
这时候,侍卫已经将马车备好。
李泌请扶余隆上了他的马车。
扶余隆很是识趣,不等李泌多说,就解下佩剑交给侍女送回自己的马车。
李泌随后也坐了上去。
不过这次高崇文可是不驾车,他也跟了进来。
一个陌生人和李泌同乘,他自然不会放心,杨朝晟则亲自执鞭。
侍女善花从他们的马车上拿了琴囊过来,也在李泌的同意下坐进了马车。
这辆马车是李泌为了风雪中行军而专门打造的,很是宽敞。
四个人坐在车内,仍然觉得十分舒适。
马车里面分为前后两间,后面是一张软榻,榻下有柜子可以放置物品。
前间则是两侧固定着锦凳,中间一张桌子,却是铁铸,上面铺着雪白的织锦,桌上的杯盘底部都是磁石制成,放在桌子上不会滑动。
此刻桌子上除了茶具之外,只放着一些书卷。
为了抵御严寒,马车里面到处都铺着羊绒毯,四周也都用毛皮封得严严实实,除了两边的窗子为了取光而没有挡住之外,随手摸去,到处都是软软的毛皮。
窗子上面使用的是半透明的琉璃,不会让寒风侵入。
再加上桌子下面的黄铜火炉,马车里面暖洋洋的,一点寒意也没有。
不过扶余隆似乎并没有因为流露出惊奇,看来他的身份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