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上是人的海洋,是战旗的海洋,是鼓角声的海洋……
大地颤抖了起来,两部叛军骑兵缓缓起动,加速、加速、加速……
战马纵情奔腾,大地在无助地哀鸣。
与车阵的距离越来越近,三百五十步……三百步……两百五十步……一直到两百步时,一千五百具蹶张弩开始了愤怒的咆哮。
劲力强至骇人地步的特制弩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冲天而起。
一片乌云疾速掠过天空,而后狠狠地向奔腾中的骑兵狂潮覆盖下去!
厉啸声中,密集如雨的劲矢毫不留情地将疾冲中的骑兵覆盖。
“嘶!”凄惨的嘶鸣声中,数十匹战马轰然倒地。
在惯性的驱使下,庞大的躯体仍要向前滑行好几步,才能勉强停下。
只苦了马上的骑士,即使侥幸逃脱了箭矢透体,也不免被战马倒地的动作狠狠甩落在地。
倒霉的人更是直接被战马的躯体压在身下,非死即重创。
由加设血槽的特制弩箭造成的创伤,对中箭的人和马的伤害是足以致命的。
热腾腾的鲜血从创口处无法抑制地激射而出,如同一个个小喷泉。
尽管早已预料会有这样的损失,但亲眼看到一匹匹战马轰然倒地,骆悦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懑,奋力格飞了一支劲矢后,手中长枪虚刺向前,厉喝道:“冲,冲……杀进去,杀进去,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杀!”跟随在后的伪燕军骑兵齐声呼应,怒吼震天。
“轰隆!”随时可见骑兵从马上跌落,随时可见战马扑倒……但冲锋的势头丝毫不减。
奔腾的骑兵狂潮很有技巧地闪躲着疾飞而至的弩箭,闪躲着地面上倒毙的人、马尸身,完全不顾伤亡地疯狂冲锋。
骑兵们双眼全部呈现赤色,面目狰狞异常,口中乱七八糟地“招呼”着敌方士兵的女性家眷。
将至拒马车阵时,不消骆悦多说什么,骑兵狂潮自动地分成近百条溪流,自敌军留下的狭窄通道狂冲而入。
在西面,蔡文景率领的另一部骑兵同样以疾风怒涛之势卷入车阵之中。
面对疾驰将至的叛军骑兵,仆固玚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疯狂,面上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眼中喷射着骇人的火焰。
仆固玚承担地是一项异常艰巨的任务……统率枪、戟兵阻击叛军骑兵的突阵。
虽然有车阵作为掩护,叛军骑兵的冲锋威力最多只能发挥出六成来,但饶是只有六成威力,也绝不是可以小视的。
一旦被叛军骑兵成功地突破车阵阻拦,局势恐怕就难以控制了。
仆固玚深知这一点,更明白自己肩负的责任是何等重大。
“放放放……”校尉不住地将手臂举起挥下,呼喝着劲弩兵们的攻击。
蹶张弩在咆哮!
巨大地床弩车也在咆哮……
如蝗地箭雨,一波一波地激飞向天,而后如同饥饿的巨大野兽,张开锐利的獠牙,寻觅着猎物。
号角声越发急促。
百多名骑兵自东、西两面同时呼啸而来。
骑枪锋利的枪尖,在西来地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杀!”杀气十足地怒吼,伴随着轰隆蹄声狂卷而来。
“杀!”数千名枪、戟兵也不甘示弱地怒吼起来。
借着巨大的冲力,骑兵们奋力地挺出手中长枪,势如雷霆地刺向他们眼中地那些可怜步卒。
然而,骑枪还未能品尝到血肉的滋味,异变突生。
横拉在狭窄通道中间的多层绊马索发挥了作用,最先的一拨百余名骑兵几乎无一例外地陷入到这小小的陷阱之中。
飞扬的马蹄与绳索纠缠起来,马蹄跟不上马身的疾冲之势,顿时失去了身体平衡。连人带马,以声势骇人的前倾之势,重重地栽倒在地。
上百匹战马同时扑到,几如同发生了一次轻微的地震。
等待在旁的枪戟兵,根本不给这些倒霉的“扑地者”任何的反抗机会,毫不犹豫地以手中的长兵器招呼过去。
叛军骑兵的第一拨攻击,以全军覆没而告终……
如果上天能够达成一个愿意,仆固玚最希望的就是叛军骑兵能知难而退,但是这明显是一个奢望。
根本无视前面骑兵的覆灭,后继的骑兵无惧无畏地席卷而至。
冲锋、扑到、冲锋、扑到……
在完全不计代价的冲锋下,绊马索阵很快土崩瓦解。又付出四百骑伤亡后,叛军骑兵终于获得了与敌军步卒面对面的机会。
“死战不退!”猛地以手中大刀顿击地面,仆固玚声嘶力竭地狂吼起来。
“死战不退!”狂吼声中,长枪兵们有配合地挺枪直刺马上骑兵,戟兵们则直接勾击战马的蹄腿。
近百名名骑兵身披数枪,乃至十数枪,整个人甚至被挑在了空中。
无数匹战马被斩断了蹄腿,滚地葫芦般地倒了下去。
激喷的鲜血,很快将黄土地面染成殷红。
击杀骑兵的同时,枪戟们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不少人被翻滚的战马尸身撞伤,凶悍的叛军骑兵即使身中数创后,也不忘以手中骑枪刺向对手,完全是以命搏命。
人员的伤亡对完整的防御体系造成了不可忽略的损失,叛军骑兵毫不停留地发起更为狂猛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