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地张望了片刻。
确认并无异常后,柏茂琳才放心地领人进入两座小山之间的谷道。
山风徐徐,西垂阳光的映照下,山中树木的影子显得光怪陆离。
还有不到一里路就可完全穿出谷道,但这时柏茂琳心中却突然不安起来,而且感觉还越来越强烈。
“停!”轻喝一声,柏茂琳机警地左顾右望,似乎想要寻找什么。
一众亲信大感茫然。
“狗贼,是在找我么?”一个冷彻的声音突然从右侧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柏茂琳与其一众亲信简直有魂飞魄散的感觉。
“韩澄!”柏茂琳失声惊呼,随即猛地转头循声看去。
“正是本将!”在两侧的山麓上,出现了无数人影。
这些人统统批挂着奇怪的伪装,如树叶、山花野草等等。
乍看上去,确实很难分辨。
甩掉身上的伪装物,韩澄缓步前行,横眉怒目,说话的口吻却是异乎寻常的平淡、生冷:“无耻奸贼,你当真以为自己逃得脱么?”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柏茂琳直觉自己心跳急如鼓擂。又惊又惧地厉声问道。
“假做南逃,其实北走。你那点小把戏,岂能骗得过本将?”韩澄冷笑着继续朝柏茂琳靠过去,“往南去,你能投靠谁?”
“再者,以你好权逐利的个性,又岂能安心隐居山林?你唯一能够做的事,也只有前往朝廷乞求活命,巴州你不敢去,能够前往朝廷的道路也就只有剑门栈道。当年你能从关中逃到成都,现在自然能再从成都逃回关中去。”
被韩澄一针见血地道破计划,柏茂琳顿时面无血色。
自以为得计,却不想完全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你怎么可能追得上来,还到了我前面?”柏茂琳仍不甘心地追问道。
韩澄能够得到柏茂琳潜逃的消息,至少也该是在大半天后,而柏茂琳这一路又从未停歇。
被追上,实在是让人无法详细。
“杨武安手下有支劲旅,名为山字营。此营将士极擅翻山越岭、潜行奇袭。本将特地向他借了五百精兵来追你。”
韩澄指了指周围伪装未除的兵卒,冷笑说道,“再告诉你一件事,好让你死心。方圆一百里,所有能进入剑门栈道地道路都有精兵潜伏。”
柏茂琳犹如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变得颓废,无力地说道:“我计输一筹,合该受死。”
“你自然该受死。而且是千刀万剐之死……”韩澄步步逼近,冷声说道。
近至五十余步时,仿佛失去斗志的柏茂琳突然抬手,上弦的小巧劲弩激射出一支劲矢,直奔韩澄的面门而去。
冷笑一声,韩澄毫不慌乱地运起手中长枪,将距身体不足两尺的劲矢击飞:“柏茂琳,你我都知根知底,你那点鬼伎俩骗别人或许还行。骗我岂不是自讨无趣!”
寄予厚望的偷袭居然失败,柏茂琳面色变得铁青,声嘶力竭地狂吼道:“跟我冲出去,杀!”
“杀!”将手中长枪重重下压,韩澄冷然喝令道。
两侧山麓的山字营士兵举起业已上弦的连弩,动作整齐而迅速地完成了一轮齐射。
八百支弩矢铺天盖地地将柏茂琳一行十余人笼罩其中。
没有想到对手居然有如此恐怖的弩机,柏茂琳面色惨白,一手拉过一名亲信挡在身前。
猝不及防的两人浑然没有料到柏茂琳会拿自己做挡箭牌,在绝望惊恐的目光中。被一片箭雨覆盖。
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在这片狭窄的空间里,面对如此密集的弩矢,想闪避几乎是不可能。
八个人当场被射毙,其余几人也身中数箭,丧失了行动能力。
只有柏茂琳仅是右臂捱了一箭,伤势较轻。
丢开被射成刺猬一般的两名亲信,柏茂琳暴喝一声。身形急退,如出弦之箭。迅速朝来时的方向逃去。
“休走!”韩澄倒拖长枪,如影随形地急追上去。
也不用吩咐,两翼的山字营士兵立即如蒲扇一般展开,动作迅速地包抄柏茂琳退却的道路。
对身后紧追不舍的韩澄,柏茂琳兴不起任何回身死战地意志。
以身手而言,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柏茂琳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胜算。
唯一能想,就是以最快速度甩脱对手。
轻装而行的柏茂琳,在速度确实稍胜一筹,逐渐地拉开了距离。
翻上先前的那座山头时,两人的距离已有七十余步。看到希望后,柏茂琳愈加发足朝南面狂奔。
稍慢些登上山头的韩澄,眼见距离被拉的越来越远,索性停下了脚步。
丢掉长枪,韩澄从身后取出一弯强弓,抽箭上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眸中射出逼人利茫,只在一瞬间完成了开弓松弦的动作。
疾飞地羽箭极其诡异地全无声息,几息间划过了百余步的空间,恰好在柏茂琳想要跃过一块石头、身体跃起的那一瞬间,从他的后心处透体而入,强劲的力道居然将整个人带着前飞,而后“啪”地一声,钉在了前方的一棵柏树上。
“呃……呃……呃……”待韩澄纵身到跟前时,柏茂琳已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能进行单字节的微弱呻吟。
柏树上,地面上,到处都是殷红的鲜血。
“啪嗒……!”羽箭承受不住重量,齐根折断,将柏茂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无神的眼睛求饶地盯望着韩澄,柏茂琳异常艰难地试图说些什么,但已经有心无力。
冷睨了片刻后,韩澄提起手中长枪,枪作刀势,毫不留情地斜斩下来,如同切豆腐一般将柏茂琳的头颅从他的颈脖上割了下来。
一把抓住飞起的头颅,韩澄猛地举向天空,奋起全身力气长啸起来。
虎啸山林,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