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前,严绶果断地下令落下关闸,将没有来得及入关的数千伪燕军彻底隔在外面。
随后,任这些被关在外面伪燕军将士如何哭喊、哀求,甚至是威胁怒骂,严绶都毫不动容,拒不开关。
有多位伪燕军将领因部下无法入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惨遭着敌军无情地屠戮,气愤焦急之下,就差点跟严绶动手。
但李春却知道,严绶没有做错。
如果关闸落得稍晚一些,唐军就有可能和外面的伪燕军一同冲进内关。
如果真是那样,虎牢关将再无伪燕军半分立足之地。
而现在,至少还存有一线生机!
“放,放,放……朝人多的地方集中射击!”
“投石车不要停,继续砸!”
严绶手持长枪,声色俱厉地不断下达着命令。
虽然李春已经进入内关,但严绶并没有将指挥权移交出去,甚至还没有机会去向李春去见礼。
在他的眼中,只有那如潮水一般涌来的敌军。
关墙上有七、八部投石车,关后的大道上还陆陆续续有一些投石车摆开架势,疯狂地将一块块石弹抛上了天空。
在先前多日的攻防战中,伪燕军投石车几乎没能派上什么作用,但此刻,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羽箭飞石,如暴雨般砸下。
一颗石弹重重地砸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荡起的土尘石屑搞得田神功灰头土脸。
“娘的,居然连自己人都不管了,这些狗贼……”挺刀接连格飞了三支羽箭后,田神功怒不可遏地叱骂起来。
虽然他自己也知道敌军这么做是出于什么原因,但这满腔的怒气还是无法褪去。
因为有那三、四千被“遗弃”的伪燕军挡路,唐军纵然想攻打内关也无从展开。
相反,伪燕军却可以肆意地使用投石和羽箭攻击唐军。
由于冲进虎牢关的兵马越来越多,人员分布太过密集,伪燕军的投石羽箭几乎是例无虚发。
箭支还容易格挡,但那些从天而降地七八十斤重的石弹,却可以轻易将一个健壮军卒砸成肉泥,甚至在滚动时,还能再伤及数人,实在防不胜防。
“田将军,必须尽快将那些伪燕军清理掉……”郭涔策马返驰回田神功身旁,沉声急道。
“我知道……”田神功点点头,“郭将军,骑兵现在派不上用场,你先带铁骑赶紧退出去,请陛下和大帅尽快调些投石机过来,砸烂李春这混蛋。这里交给我来……”
“恩……”郭涔知道田神功说的在理。
由于内关的关闸落下,麾下铁骑已经失去了冲锋的空间。
再呆在关里。也只会碍手碍脚,不如全部交给步卒。
两千余铁骑迅速地掉头朝关外退去,腾出了空间。
“结阵。密集结阵……”
“盾兵格挡来箭,注意闪避投石!”
“弓箭兵齐射,给我压制住关楼上的投石车和弩箭!”
田神功面目狰狞地厉声狂吼,接连下达着命令:“喊话,让那些被关在外面的敌军尽快投降,滚出关去。不投降的,全部格杀!”
田神功的命令在一声声的呼喊中,迅速被传递了下去。
杀进虎牢关内的唐军逐渐地改变了先前的凌乱阵势,彼此策应着组成了一个个简单的战阵。
几队弓箭兵列成射击阵型后,动作整齐引弦开弓。朝关楼方向开始了抛射。
“呃!”
“啊!”
连续的惨叫声中,数十名伪燕军中箭倒地。
这些人多半是弓箭手和投石兵,防护能力极差。
敌军这么快就做出调整,令严绶颇感诧异。
但他也迅速做出了反应,当即调了一批盾兵护卫在弓箭手和投石车的前方,同时下令准备滚油、铅汁和火把。
一支狼牙以超出寻常箭矢许多的射程和速度,突如其来地扎向了严绶的胸膛。
还未待他回过神来,一柄大刀已经替他斩落了来箭。
心有余悸地望了一眼地上的断箭,严绶这才抬头看向自己地救命恩人,“李……李将军!多谢李将军相救……”
没等严绶身体躬下来,李春已经一把将他拉了起来,不耐烦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谢什么谢?你指挥得不错,能挡住这些唐狗么?”
严绶稍一迟疑,还是低声回道:“末将也只能说尽力了。如果得不到其他援军,单靠关内地守军,恐怕只能撑得了一时……”
放在今日以前,如果听到严绶说些话,李春很可能会劈头一阵臭骂。
但此刻,如果不是靠着严绶的沉着冷静,这一仗十之八九已经彻底失败了。
李春也不好责骂什么,而且对方的分析也并没有错。
突然想到了什么,严绶急切地对李春说道:“李将军,请您速回洛阳,统调各郡县兵马前来增援虎牢关。这里就交给末将和其他几位将军扼守。”
“不必多说了,关在我在,关失我亡!”李春猛一摆手,神情决然地说道。
为了拒敌于境外,李春集结了两万五千大军固守虎牢关,连洛阳甚至只剩下了六千兵马,河南府境内根本已经筹不出什么援军。
李春知道严绶这一提议的真实意图,其实是想让他先行撤离业已完全陷入困境的虎牢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