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百姓蓦地安静下来:难怪这些大夫三缄其口,还是被逼急了才说了出来。</p>
这怎么办?上奏朝廷吗?朝廷并没有对他们这些西南百姓差别对待,出了事,曾经派过阴阳司的小天师过来,然后……那位无辜的小天师死了。现在来了个大天师,他们又在逼着那位大天师以死谢罪。</p>
人都得罪的如此彻底了,眼下又要请人来救命?谁开得了这个口?</p>
“这是那位大天师的阴谋!”一阵苍老的声音自人群外响起。</p>
围观的百姓分开让出一条路,几个面容肃杀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们曾经一身战袍守护西南,是西南军营中的佼佼者,深受西南百姓爱戴,这一次,也是他们说动了大家。法不责众,朝廷就算怪罪也怪罪不到大家身上,他们会一力承担。</p>
事情就是如此闹起来的。大家也不用做什么,只需要跟在他们的身后,跑到府衙门口静坐就是了。</p>
“她动的手脚,她害的人眼下又要等你们去求救。大家不能去,去了就是中了那大天师的圈套!”为首的老者说道。</p>
百姓似乎被震慑到了,谁也没有说话。</p>
“可是她根本没有出来过。”</p>
有人却在这时候开口了,众人望去,见是冯老大夫。</p>
“她有没有出来,你们比我们更清楚。”谁也没有注意到,冯老大夫已经对他们用上了“你们”这个称呼,同“我们”不一样了。</p>
“而且这不是我西南城一城的事。”冯老大夫垂目望着地面,神情木然,“西南十八城都有这样的事情,那大天师是如何跑出来,又是跑到西南十八城……”</p>
人群里开始响起了低低的细语声。</p>
“那是因为她有同党!”老者飞快的出声打断了冯老大夫的话,双目锐利的望了过来,也不知道是在对他说还是在对周围的百姓说,“这些所谓的阴阳术士手段奇巧百出,什么事情做不到?冯妙华,你不要再危言耸听了!”</p>
说罢这些,又看向周围的百姓:“到轮换的时候了,同我去府衙门口静坐吧!”</p>
轮到的百姓跟着他们走了。</p>
原先堵的严严实实的人群中走了不少百姓,顿时空了不少。</p>
垂头不语的冯老大夫忽地抬起头来,脸上神情透着难言的冷意:“阴阳术士也是人。什么事情做不到?要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到,我们现在还能在府衙门口静坐?难道还能越过大家跑到外头,跑到西南十八城去害人不成?”</p>
“朝廷不怪罪?”冯老大夫冷笑一声,指向阴云密布的天空,“天也要怪罪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p>
有未离去的百姓见他这副坚持的模样,忍不住劝道:“冯老大夫,你不要说了,让赵将军他们听到了不好。”</p>
“我冯妙华脾气虽不好,说的都是实话!”冯老大夫却仿佛疯魔了一般,指着不远处那座隔离的宅院,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大家发现了没有,出事的都是最先开始装病的,这难道不是报应?”</p>
居然还有这一茬!不曾离去的百姓眼里露出了几分恐惧:装病装到最后成了真的!</p>
纵使听到冯老大夫这话的人不算多,但传遍整个西南十八城却也足够了。</p>
“外头静坐的百姓好像又少了不少。”大早上的周太医一脸的喜色,破天荒的,对吴大人与卫瑶卿竖了竖拇指,“高明!真是高明!原来二位一早就知道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p>
正在喝粥的女孩子抬起头看向穿的严严实实裹了厚斗篷的周太医,半晌之后,忽然笑了:“其实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p>
“那大天师您还如此笃定?”周太医这几天已经没有了前两日的焦虑,笑道,“您就不要谦虚……咦?”</p>
周太医只觉鼻中一热,下意识的伸手一摸,触手的黏腻感让他立刻叫了起来:“不得了,流鼻血了。”</p>
“等等!”正在喝粥的女孩子却似是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一般忽地放下手中的碗筷大步走了过来。</p>
“拿酒来!”</p>
这副严阵以待的样子看的就是周太医本人都吃惊不已。</p>
“你做什么?”他大声问道。</p>
女孩子根本没有理会他,只接过她那“护卫”倒在碗里的酒凑到他的鼻间。</p>
“干什么……啊呀!”一阵微妙的刺痛感让周太医眼前一花,待到回过神来正想破口大骂,却突然觉得什么东西在鼻间一动一动的,而后就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那东西就落了下来,直直的落到了那碗酒里。</p>
“这什么东西?”在一旁目睹了全程的吴大人看着碗里的东西,露出了几分难以形容的表情,“这……好生恶心!”</p>
比米粒大一些的黑色小虫在那碗混了血的白酒里蠕动。</p>
女孩子手里抓着那碗酒,指间夹了一块薄薄的刀片,刀片上还有几滴血迹,方才就是这一下抓到了那只黑色的小虫。</p>
“好身手!”吴大人朝她竖了竖拇指,方才那一下真是快很准,他夸罢她,又转头看向表情同样无法形容的周太医,“你什么时候吃了这玩意儿进去?”</p>
“是籽蓼青。”女孩子松了口气,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一般,抓起桌上的那一把籽蓼青扔进酒中,但见那些瓜子大小的“籽蓼青”一下子活了一般在白酒里开始蠕动。</p>
“真……真是叫人倒胃口。”吴大人扶住眼看快吐出来的周太医道,“你这老儿居然还吞了下去。”</p>
“是那天呛进去的。”周太医说着,看向那些活动的“籽蓼青”奇道,“这怎么会?”</p>
“这些籽蓼青虽然可做染料但实则是一种灵蛊,前朝刘氏在当年曾经编纂过一本关于‘蛊’的书,上头有记载过这种类似普通草木一般的蛊,素日里总是休眠的……”她说着瞟了眼穿的严严实实的周太医,“周太医这两日借了炭火烤火了吧,遇热后就醒了,做染料时染的不是活物自然活不下去,接触到人就不一样了。它们以人阴阳精气为食,所以这两日,你总是觉得冷。”</p>
周太医吓了一跳:“这……这老夫中了这蛊会不会……”</p>
“不会,发现的及时,你又只沾了一粒自然无事,回头大不了补一补就好了。”女孩子说着向府衙外看去,“要担心的是那些涂了籽蓼青装病的人,这个天但凡在火源边呆了好一会儿的,可能都要出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