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楼有个规矩,门下弟子不许私定终身。一旦私定终身,必责令退出滴水楼。
叶泫霜中意容与,似乎知道的人不多,但至少兰泣露是知道的。
因为兰泣露和叶泫霜是生死过命的交情,他们感情极好。
“中午要将这杭州城最好吃的东西吃了,走吧,我带你去。”兰泣露说着伸手来拉凌君回。
凌君回笑道:“晚上必有一战,出门去我是无所谓,你这么英俊潇洒,看上去又多金,昨夜还夜闯梨花宅,你不怕被盯梢?”
兰泣露无奈放了手,“人怕出名猪怕壮,今日竟也用在我身上。”说着吃吃笑了。
滴水楼十大公子的名头似乎都比楼主的名头大。
凌君回作为楼主,似乎只是为了帮衬他们,为了赏识他们,为了赞美他们而来的。
在江湖上,滴水楼的公子们,似乎个个都比凌君回有资历,都比凌君回有盛名。
可是老楼主偏偏就选中了凌君回。
也许滴水楼的楼主注定就是个默默无闻的人,注定就只能隐藏在幕后,看着众人在台前精彩纷呈的人。
也许这个最适合默默无闻,最适合在幕后的人就只能是凌君回。
当然,不是谁都能练成断水剑法。断水剑法的精髓是断、舍、离、分。
这世间的人,谁能真正懂得断舍离分?
所以断舍离分的理解一半是天分,一半是境遇。
也许凌君回正好都沾上了点。可是他自己最近总觉得自己更适合做个厨子。
凌君回终于忍不住开始炫耀,向兰泣露炫耀自己可以做个厨子了。
“我在白沙城里的一家老字号南浦酒楼做了半年的帮厨,现在我可以掌勺了。”凌君回抬了抬下巴,有些矜炫地跟兰泣露说。
兰泣露脸上一半是惊喜,一半是愁苦,“你怎么又整出这些事情来。好好的大夫不做,去做什么厨子?”
“做饭和做大夫两不耽误。反而相辅相成。”
“你去白沙城?大军在白沙城驻扎了?”兰泣露知道他和傅雁行交好。也知道他经常随傅雁行的大军驻扎落脚。
“嗯。这样挺好,这些年我都习惯了。”
兰泣露笑了,“你对我若是有对他一半好我就知足了。”
“去,你还缺对你好的人?我怕我对你好,遭人妒忌,不知不觉便被姑娘们灭了口。”说着凌君回笑起来。
“我是正派人。你可不要拿姑娘们来编排我。”兰泣露敲桌子急道。
“我还听了传言,四哥说你爱喝花酒。”
“爱喝花酒?春天里看花喝酒不是正常的事情?家姊擅长做花食,也擅长做花酒。”
“竟是这样。”凌君回吃吃地笑了。
两人开始说正经事情。
“九哥你派他出去了?”兰泣露问道。
“嗯,派他去漳州查探了。”
“梨花巷的地形你应该不陌生吧?”
“不陌生,每次来杭州,你都带我去几次。巷子里的梨花豆腐、梨花糕念念不忘。”
“梨花宅呢?内部地形你可清楚?”
“大致清楚,在梨花宅的宴宾楼上喝过酒。三进三出的院子,分左右夹道。我记得不差吧?”
“不差,他们在第二进的院子,东边的正堂,我昨晚上见到了大哥。”
凌君回点点头,“我看他们虽没怎么动杀机,但是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眼下第一步是先救出容大哥,先生一定要全身而退。我们不被他们要挟,事情才好办。”兰泣露用恳求的眼光看着凌君回。
“好啊。你一定要听我的,如果我被胁迫,或者不测,你,一定要统领起全局。一定要请老楼主出山再找新楼主。”
兰泣露只觉得自己一阵胸闷,脸色变了,说不出话来。
“这是我的命令。这是我的信物,梅花笺。我要交代的都在这笺上。你万万不要弄丢了。”凌君回给了兰泣露一个小锦囊。
他们共同对敌数次,凌君回从来没有这样过。
从来没有和他交代过什么事情,更别说什么后事了。
可是今日,他连楼主的信物梅花笺都准备好了。
兰泣露的眼圈突然红了。他似乎突然明白了,老楼主为什么千山万水找来这么个对滴水楼毫不了解的人,一无所知的人做滴水楼的新楼主。
因为他心性敦厚,甘心为滴水楼默默无闻,甘心默默无闻地站在他们身后,为他们生死相付。
这样敦厚谦逊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能练成世间最无可奈何的剑法,断水剑法。
兰泣露悄悄地背过脸去,拭去滴下的泪。他不知道自己此时为何如此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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