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请他吃饭的地点在一家很普通的中餐馆,请人吃饭,主随客便,在她尽量能支付得起的范围内,选择了离他比较近一些的地方。
之前她在大雾做兼职,辞职后隔了几天徐凛还给她补上了几百块,说是之前请假的那几天的工资。
他说他们大雾没有请假就不开工资的道理,让她拿着,她也就收着了。
昨晚陈冉问她有没有钱,她说没钱,其实也不是完全没钱。
从小穷到大,她没什么物欲,平时吃饭也是刷的饭卡,很便宜,兜里还剩了几百块。
只是担心一时半会儿没有新的工作顶上,后面日子难捱。
白芷想,几百块,他们两个人,应该够吃一顿的。
实在不够,实在不够的话,结账的时候问人借点?
她先到的,逼仄的空间会让人紧张无措,特意选了靠窗的座位。
木质边框的玻璃窗完全支开,外面是车水马龙的大街和有夕阳将要散尽的人行道。
银杏树的叶子金黄灿灿,似乎比上一次他们在中央大街西餐厅享用下午茶的时候更黄了些。
傅玄西没让季海开车,自己从车库里找了辆最便宜的开出来。
下车锁门的时候看见因为闲置太久而沾了点灰尘的车顶还有点想笑——
真够稀奇的,有一天竟也会为了个小姑娘亲自开这么辆破车出门,就为了不让人家觉得一餐便宜的饭不够他的车费。
他一转头,恰好对上坐在窗边冲他招手微笑的白芷。
她今天穿了件柔软的白色毛衣,头发还是那样披散着,一阵风吹过,将她颊边一缕头发拂到了脸上,挡住小半张脸。
笑容都被模糊,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清澈透亮。
这种……很鲜活的感觉。
是他今天犯傻的动机。
-
白芷从见到傅玄西那一刻开始嘴角的笑就没消失过,目光随着他转,直到他进门在她对面坐下。
“你今天自己开车来的啊?”白芷一边将他要坐的地方擦干净,一边给他倒水。
傅玄西今天依旧穿了身黑色的风衣,坐下时抬了下衣摆。
“司机跑了。”他说,“只有自己开车。”
白芷知道他在开玩笑,因此猜测他心情还不错。
她很主动地帮他烫洗碗筷,请他点菜,闲聊一样应和他的话:“那就把他抓回来。”
“抓不到,要不你给我开车?”他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一听就在逗弄人。
白芷也随口应:“好啊。”
想了想,又怕他当真:“但我没驾照,也不会开车。”
他一边翻着菜单点菜,一边随口道:“怕什么,骑单车会吗?”
白芷点头:“会。”
“那你骑单车载着我好了。”他点好菜,将菜单递给服务生,叫人拿热饮给她,“有热牛奶么?”
服务生微笑点头:“有的先生。”
白芷问他:“你要喝什么?”
“我?”他眉头微挑,“我喝点酒,这样就不用开车了。”
白芷:“……”
他当然是开玩笑,最后也没喝酒,跟她一样喝了点热牛奶。
如果说上一次在中央大街的hitehoe西餐厅的下午茶像是一场梦,那么今天傍晚的这顿晚饭就显得真实许多。
店内环境虽然不算清幽,但也干净卫生整齐,又临街,菜式摆盘也好看,而且是中餐。
更贴近人间烟火气。
只是到最后这餐饭钱白芷也没能成功给出去,被傅玄西提前结了账。
“都说了是我请你吃饭谢谢你的啊。”她的声音带着一点很娇气的懊恼,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很欢喜。
那时候他们已经出了中餐馆,站在临街的人行道上。
这条街偏爱种银杏,华灯初上,银杏叶在头顶沙沙作响,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这不是——”傅玄西说着一顿,将她往怀里一带,“有车过来,你往我身边站点。”
似乎是为了配合他的话,一辆车忽地冲了过去,留下“轰——”的一声响。
白芷脸都贴上了他的风衣面料,凉凉的,能感觉到一些纹路,带着一点清冽的雪松香水味。
奇怪,在那样的人间烟火气里,被各种重口味的中式菜肴香气浸了这么久,他竟一点也没受影响。
她没第一时间从他怀里退出来,他也没第一时间松开她。
直到有小孩打闹着从他们腿边窜过去,她才一下梦醒似的脸红着退开。
他倒也没特别的反应,笑着接上刚刚没说完的话:“这不是想着让你还能请我下回?”
你瞧,真是太会哄小姑娘了。
白芷心想着,明知道是他随口一说,却还是忍不住有所期待。
“那……那下回,我——”
“下回。”夜色下他笑得意味深长,“好好谢我。”
明明还没分开,竟已经将下回的理由也一并找好。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这人真的很像色泽诱人却有剧毒的鸩酒。
明知那是有毒的,却总想着,我就喝一口,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