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找来七八人,用麻绳绑了一副简陋的担架,让那小泼皮躺在上面,抬了就直奔青衣巷的兰家去了。到了兰家大门外也不着急敲门,顺势将担架放在门口,自己领着那七八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只说这家公子爷打伤人不赔钱,要害人性命云云。
青衣巷里除了张家和兰家以外,确实都住着普通的中等富户。张家因为是祖产,便一直住着,而兰家则是因为张世芳找的房子,所以就住下了。
不一会的功夫,听见动静的各家主子都派了下人出来打探,倒把老乞丐几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老乞丐几人见围观者者众多,更是来了劲,不停的向周围的诉说另一个版本的事情经过。
就有一人对旁边的人道:“真看不出来,这官家少爷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旁边那人压低声音:“人家是做官的,当然欺负咱们穷人了,也不怕,官官相卫嘛。”
“嘘,小点声。”
……
兰家的门房听见动静,开门看明白是有人冲自己家来的,赶紧去给兰志康报信。兰志康刚才的气还没有下去,又听见出了这事,顿时脸都白了,门房赶紧倒了一杯水给他顺气。
等兰志康出去时,看热闹的人围的更多了,其中不乏那些听了下人禀报出来看热闹的主子。兰志康在青衣巷住了十来年,认识他的人也不少,一些人见了兰志康,纷纷问安,“兰大人来了就好了,赶紧将这败坏兰公子名声的人撵了去。”又有人出主意,“不行,这种人得送到衙门去。”
可这些人明显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让本就气愤的兰志康脸红耳赤无地自容。要是从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这些人送官,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可今天刚从那个刚正不阿的何清年口中听了兰相业的种种劣迹,就有些不确定起来,生怕这些人说的是真的,贸贸然送官只会让自己难堪,说不定还会让自己儿子有牢狱之灾。
“不忙,且听听他们怎么说再送官也不迟。”
老乞丐几人也听见了众人的话,知道讹的竟然是官家,心里都开始害怕起来,甚至有人开始打起退堂鼓。老乞丐按住了想走的,压低声音道:“现在走就等于是承认咱们是讹人的,送官挨板子肯定少不了的,你们只要按照昨天商量好的咬定了不松口,一切都有我,不用怕。”
几人也不是笨的,权衡老乞丐的话之后,明白自己现在已经是没有退路,只能在一条道上走到黑了。
拨开围观的人,兰志康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那个脸色蜡黄,嘴唇紫的小泼皮,缓缓的对老乞丐道:“这位老人家,你说我儿子打这孩子,你倒说说,你怎么肯定打这孩子的是我儿子,不是别家的少爷公子?”
老乞丐抹了一把眼泪,“我当然知道!昨日他们打了我孙子之后,我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我是亲眼看见他们进了这个门的!”又转向众人,“大伙都给评评理!我孙子看那小公子主仆经过,想向他讨要几个铜钱买馒头吃,他不给就算了,还把我孙子打成这样!咱们家可是三代单传啊……我一把老骨头了,眼睁睁看着他们打了我孙子,却没有办法。要不是实在没有钱买药吃,我也不敢上门来要啊!”
周围人又出一阵唏嘘声。
人家说的言辞灼灼,也由不得兰志康不信,便道:“老人家,咱们先不讨论这孩子是不是我儿子打的。我的医术还行,让我看看这孩子伤的怎么样了?”又转身对身边的韩二道,“请这几位去家中饮茶,我好看看这孩子的伤势。”
人群中就有人道,“是啊,兰大人是太医院的院判大人,好过你去街上请的那些大夫,就抬进去让他看看吧。”
老乞丐倒没有料到兰志康不仅是官家,而且还是太医,有些慌了,“不行,我不进去!进去还不定会把咱们爷孙俩怎么样呢!那公子爷就那样蛮横,这位大人我信不过!”硬是拦着不让兰志康看小泼皮的伤势,众人听他这么说,只当他护孙心切,也不好再劝什么。
兰志康也没有办法,就这样与老乞丐僵持着,听着周围人的怯怯私语,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