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玉兰招呼兰采薇在小厅中坐下,就开始张罗茶水,兰采微忙阻止了她:“大嫂,你快快别忙活了,今日茶水已经将我灌饱了,我可不敢再喝。坐下与我说说话吧。”
“那我不讲那些虚礼了。”丁玉兰扬脸一笑,又有了从前做姑娘时的轻扬率真。
兰采薇看得暗暗感叹,看来自家嫂子的性子还是没有变。
两人说了一阵闲话,就将话题扯到了兰相业身上,丁玉兰幽幽一笑:“我都快忘记相公的模样了。”
兰采薇很意外:“难道哥哥这两年多一直没有与嫂子见过面?”
丁玉兰叹了一口气:“老太太将家中的药材生意交给了相公,这京城与大理一来一往少说也得三个月,他怕走后药材生意又落到了大房,便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来京城。”
“手边有得用的下人,离开三两个月也不会有问题。”
“妹妹难道忘了,相公还去坐诊。这是二爷交代的,他不能不去,病人每日排队候着,他不忍不去。”
“这……”兰采薇没有想到兄嫂要见面还这样难,“既然哥哥走不开,那大嫂与娘说说,回云南去吧。你们这么一南一北住着,几年不见面算怎么回事啊?”
丁玉兰苦笑着摇头:“家中情形妹妹也看见了,我怎么能丢下太太一个人回云南去?”
既然丁玉兰说到了家中的情形,兰采薇也就起了心思要问一问:“现在家中谁管家?怎么我看那些丫头媳妇子好像很顾忌刘氏母亲?就说刚才,那个给我领路的小丫头竟然不愿意进院子来给我通禀一声。”
“自然是刘氏太太。我们太太病重,我又是晚辈,还被人拿着错处,二爷就将家中的事情交给了刘氏太太打理。”丁玉兰满面的怨怼之色,“刘氏太太手中握着下人卖身契,那些下人自然要看她的眼色行事了。好在这院子里的都是从前的老人,月例又从我们太太这里支,这才有了现在互不干涉的局面。”
兰采薇听丁玉兰说自己被人拿着错处,就想起她在刘氏面前奉承的样子,便问:“不知道大嫂有什么错?”
丁玉兰长长叹息一声,面带戚色:“我能有什么错?错就错在帮着太太管了厨房事务。”
兰采薇见她样子似乎不想细说,就没有追问,只好泛泛的劝慰:“人难免有犯错的时候,大嫂不要一直记在心里。”
丁玉兰摇了摇头:“这事存在我心里只让我难受,又没有地方说去。今日妹妹在这里,就权当抱怨一场吧。我们太太刚来时,刘氏太太身怀有孕,我们太太怕她太过劳累,就接下了大部分家事。妹妹也知道太太的身体,她接下家事也管不过来,就接厨房拨给我管了。可我接下厨房还不到一个月,刘氏太太就有了滑胎的征兆。
二爷一路查下来,竟然是厨房的饭食出了问题,说厨房送去的糕点都是桂圆山楂做的馅,菜里也有螃蟹薏米甲鱼这些易让人滑胎的东西。我管着厨房,又是出自太医家,我是有口难辩,当时刘氏太太哭天抢地嚷着说我要谋害她,硬要将我送回娘家去……”
说到这里,丁玉兰想起当时的情形,忍不住嘤嘤的哭起来。
兰采薇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她一直与丁玉兰亲近,根本不相信丁玉兰会用这些伎俩让刘氏滑胎。
她递了锦帕过去,等丁玉兰止住了哭声,她才问:“那你知道厨房每日都送什么菜过去吗?”
丁玉兰双手绞着衣襟,摇了摇头:“坏就坏在我漏了查看各院菜谱这一项,我做菜不拿手,怕露怯就不敢去指点厨娘,安排各院菜谱的事情一直都是厨娘拿主意。其实,一般情况下,刘氏太太要吃什么,都是那巧娘写好了方子送到厨房去的……这些事情除了巧娘知道,就只有厨娘与我知道……偏偏出事后厨娘又失足落了井……根本没人相信我的话……”
“那父亲怎么说的?”这事情越听就越像是丁玉兰被人陷害了。陷害她的人不是赵氏就是刘氏,两人动机都很明显,不过,刘氏自导自演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一些。丁玉兰是赵氏的嫡亲儿媳,她就是看见刘氏怀孕心生怨恨要害刘氏滑胎,她也不可能从厨房下手,这明显就是想让丁玉兰脱不了干系。
“二爷能怎么说,只说没事就算了。可刘氏太太不依不饶,最后还是我们太太将管家的权利交出去才算了事。但厨房的事情,我们太太非让我继续管着。我也明白太太的用意,她是怕我将厨房的事不管,在别人心中谋害刘氏的事情就坐了实……”
兰采薇听了唯有叹息:“大嫂又没有真的做下那样的事情,算不得被刘氏母亲拿着把柄,你不用事事奉承她,你越是奉承她,倒越是显得你心虚似的。”
丁玉兰眼中又泛起了泪花:“这个道理我也明白,这两年,刘氏太太与我们太太争来斗去,我看了不少,慢慢的想明白了,我委屈点算什么。只要她们都高兴点,这家中少些事端,我的日子才能真的舒心。跟妹妹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如果有一日相公的心不在我身上了,我就去吃斋念佛,根本不会去为他争来斗去的。”
看不出丁玉兰竟然还有这样一番觉悟。
兰采薇笑笑:“都陈年往事了,大嫂不要太挂怀。要是哥哥有一日敢做出对不起嫂子的事情,我一个饶不了他!”
丁玉兰笑了一下,神色有些怅然:“哎——我在京城,相公在大理,纳妾是迟早的事情。算了,不说这些事情了。妹妹,等我与相公能当家作主了,你就搬回来与我们同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