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做人,还是当鬼,最不缺的就是贪心。
一旦有了虚妄,想要的便多了。
陆千钧勾起唇角,自嘲的一笑,想他一个活了百年的老鬼,竟也逃不过世间缘法。
他让阮绵绵趴在自己肩膀上,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不知是他轻柔的安慰起了作用,还是阮绵绵疼痛劲儿过去了,手一松,垂在身侧,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渐渐地,人安静了,屋里也鸦雀无声。
阮绵绵牙关未松,陆千钧便揽着她的肩膀,时不时在她的额头脸颊上落下一吻,感觉不到她的颤栗,听见她越来越平稳的呼吸,他悬着的心,才算有片刻安然。
过去了吗?
“阮绵绵,你没事了吗?”他舍不得松手,贴着她的耳根,轻声地问。
阮绵绵没有回答,浑身脱力,张了张嘴,吐出一口血来,脖子一歪,便昏死过去了。
陆千钧托住她的身体,单膝跪地,将人抱了起来,放在沙发上,将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放在白衬衫上揩了揩,便不再理会,即便血一点点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
“还好你没事了!”他如释重负地叹息。
抬手摸上阮绵绵光洁的额头,用干净的袖子擦·拭她的汗渍,情不自禁勾起了唇角,露出若有似无的笑。他笑过无数次,冷笑,嘲笑,狞笑,却很少走心……
有些人,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只要在她身边,就会感到安心和放松。
陆千钧凝视着阮绵绵的睡颜,即便残躯满目苍夷,只要她在,哪怕只是远远地观望一眼,也心满意足。他抬手,替她捋了捋鬓发,第一次发现,她的眼底竟然有一点泪痣。
“呵……”
他温柔的抚·摸她的眼睑,冰凉的手指,引得阮绵绵一阵颤栗,却又沉浸在这无尽的寒意里。
她闻到一股香,萦绕在鼻尖的一股悠远檀香,陌生又熟悉,似曾相识,却又忘乎所以。
半梦半醒,阮绵绵听见有人在叫她,却又不像在叫她。
山间湖光,木棉落叶,重峦叠翠,阴山戈壁……
一幕幕陌生的场景在眼前跳跃,就像是看一场未完的电影,又像是剪辑过后的花絮,扣人心弦,让人揣测,心存疑惑,最终还是……
那是什么地方?
那个喊她的人是谁?
他们在哪儿见过,他们认识吗?
山风吹过金色的粉末,扬起翩翩金蝶,然后又消失在空中,伴着孤雁远行。阮绵绵只觉得胸口闷疼,想要伸手去抓,可这些金色的粉末,就从指间溜过,她什么都抓不住。
“你……是……是……”
她秀眉紧蹙,无意识地呢喃着,手紧紧的拽住陆千钧的衣角,好像一松手,身边的人,便会消失不见一般。陆千钧半蹲在地上,深深地望着她,一贯桀骜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助和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