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静。
风雨呼啸,雨点怕打着窗户啪啪作响,透过白色的窗纱,闪过一两道若有似乎的光影,好似相机的闪光灯,时有时无,叫人睡不安稳。
下陷的床垫,意味着床上躺着人。
而那人正翻来覆去地烙饼,毫无睡意,睁着双眼,看着天花板,面露呆滞,眼底的青色叫人心疼。
“呵呵……”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忽然在耳边炸响。
阮绵绵心头一紧,绷直了手脚,吞了一口唾沫,慢慢地转头,朝着床边看去,一双猩红的眼睛,正盯着她。吓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打颤,连忙往后撤。可那双眼睛的主人,却轻松得爬上了她的床,借着灯光,才勉强看清,这是一个孩子。
他穿着一身红棉袄,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好奇地端详着她。
“你……你是谁?”
“姐姐,你不记得我了,早上你还摸过我呢!”小孩脆生生的喊她姐姐,露出一个甜美地笑容。阮绵绵心中很是不解,今天早上,她就摸了一下那个红袄娃娃,并没有……
红袄娃娃!
他就是那个布娃娃,穿着一身红色的小棉袄。
“是你?”
“姐姐,我要走了,临走之前,想跟你告个别。”小孩失落地耷拉着脑袋,噘着嘴无奈的说。
“孩子,我们该走了!”
“嗯!”
小孩回头望去,站在角落里的正是七嫂,她的脸色恢复了几分血色,不再是一脸铁青,满面黑气了,终于露出些许女人的柔和,一身缎子面儿的宽袖罗裙,将头发挽成一个髻,慈爱地微笑,对阮绵绵点头示意。
“七嫂?”
“少夫人,我来带孩子一起离开。你多保重!”七嫂感激地说。
阮绵绵眼眶一热,用力地点头,一想起七嫂的遭遇,至今她的心口都发疼,如果不在那样一个年代,或许她可以过得很好,赢得更多的尊重和保护。
“再见姐姐!”
“再见!”
小孩朝着她挥手,眼神却看向她的身后,更用力的挥舞着小拳头。阮绵绵回过头来,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难道她刚才看错了吗?在转头,七嫂已经牵着孩子的手,转身离去。
忽然,起雾了。
她拨开云雾,看到一条漆黑的河,河上架着一座拱桥,桥边上摆着一副挑担,冒着白烟儿,像是谁家的小贩落下的挑子。小孩和七嫂各自端起一只瓷碗,仰头灌了下去。
再转身,便被人领下桥去,消失在桥的那头。
迷雾的尽头,清秀的小楷,写到:
爱得方式,有千百万种,真正爱你的人,愿意把你捧在手心里,绝不愿让你低到尘埃里去。不爱你的人,哪怕你低到尘埃里,也未必会把你看进眼里。叫金桂未必金贵,自爱才会被爱!——金桂。
——
正看得出神。
忽然,一个身影在空中若隐若现,在阮绵绵背后显出人形来,慢慢地聚拢,锐利的眸中,满是欣慰。
“走过奈何桥,莫看来时路。”陆千钧叹息道。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阮绵绵一跳,她急忙扭头,便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心头一跳,不禁欢喜起来,“你怎么来了?”
“路过!”
陆千钧别扭地看向别处,故作不在意的说。
什么路过,定然是知道七嫂和孩子要去投胎,让她瞧上一眼,好叫她放心,还真是……
“那这位路过的先生,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跟你说说话呢?”阮绵绵粲然一笑,上前想去拉陆千钧的手,却被他不露声色地躲开了。
活人阳气重,一进这个屋子,他就觉得气闷,更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也许是他太敏·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