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面对面。
阮绵绵凝望着他,眼中温柔似水,一双凤眸绽放出令人醉心的笑意。从眉梢到眼角,从额头到下巴,她几乎看过他的每一个毛孔,他专注的模样,好像他的眼睛里只有她。
深深地凝视,她的脸越来越热,蓦然飞上两片红霞,连耳根子都红了。
“你经常给人描眉吗?”
“怎么这么问?”
陆千钧捧起她的脸,仔细的端详了一眼,又放开继续修饰。
阮绵绵抿了抿唇角,小声支吾。
“因为……因为你做这种事,好像很熟练的样子。”
“哪种事?”
“咳咳……”见他坏笑,阮绵绵差点呛到口水,急忙说:“就是……就是描眉啊!”
“哦”
陆千钧笑而不语。其实,她慌乱害羞的样子挺可爱,不过他更喜欢她生气发怒的样子,就像是一只生气勃勃的小野猫,张牙舞爪地想咬人,却又只能狗腿的俯首称臣。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不擅长。这一辈子,我只给一个女人描过眉。”
陆千钧指尖轻轻地刮过她的鼻尖,笑着回答,他放下手中的眉笔,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体香,他情不自禁地低头,在她的眉梢轻轻落下一吻。
“好了?”
“自己看看!”陆千钧将她推到镜子前。
忽然,有一只手,直接穿过了阮绵绵的身体,拿起了一盒油彩,对着镜子勾画起来。两人皆是一愣,转头朝那人看去,从未完成的妆容里,他们看到了半张熟悉的脸孔。
“白玉堂?”
“这是1937年的上海,正是日本将手伸向这里的时候。”陆千钧咬着牙说。
他是一个军人,不管是1937年,还是1942年,在抗战没有结束以前,这一切对于他而言,都是永远无法抹去的耻辱。他的唇角有些微笑的颤·抖,他还没有将敌人从中国的热土上驱逐出去,就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这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
“白老板,白老板……”
此时,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从外头急急忙忙跑进来,脸上的横肉随着他的跑动,颤颤巍巍地,好像随时都要掉落下来一般。白玉堂手中的笔一顿,眉头轻蹙,面上露出一丝厌恶之色,还没等男人开口,他便说道:“班主,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白某人就算饿死,也不会唱戏给日本人听!”
“白老板,您怎么不听劝呢!我可告诉你,井田大佐能来听你的戏,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如果你不去,那咱们戏班这一大家子可怎么活啊?”班主苦着脸,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着。
“哼,班主,你拎拎清,没有日本人,我白玉堂照样养活整个戏班!”
“你……”
见白玉堂油盐不进,班主怒上心头,抬手重重地拍了一记桌子,怒道:“姓白的,我告诉你,你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少在那儿装高风亮节,你那点子破事儿,谁不知道啊!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可不想陪着你一起死!”
呵呵!
白玉堂心中冷笑,靠他养的时候,便点头哈腰,一口一个白老板,事到临头了,便要他去当卖国贼,替那些日本人唱曲儿,越想他越是心寒。
啪——
他将笔往桌上一摔,呛声道:“我是唱旦角的,但我不是软蛋,你们要是害怕大可以走人。不过,就算你问我一千遍,我还是那句话,不唱就是不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