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师兄,师弟我有一处疑难,困扰许久,一直都不能明了其究竟,还望师兄指点几句。”
无为回道:“龙师弟请言,不过我虽痴长几岁,修为却是与师弟一样,实谈不上指点,印证而已。”
张崇猜到龙越要问什么,结果也是不出他之所料。
龙越直问仙路为何。他自认道途茫茫,难成金丹,请无为指点迷津。
无为微微仰头,上不自觉地流露出自信出来。
他道:“金丹难成,不止对你,于我师兄弟亦是耳。世间修士如星河沙数,古往今来多不胜数,能成金丹者实无几人。”
无为飘然站起,踱步到众人所围圆圈之中心。
“我辈已然是筑基修士,伤病不侵,寿过两百,比起炼气之修、世俗凡人好过千百倍了。龙师弟当知自己亦是不凡,切莫自艾。”
“然也”,无谓此时应和到,他道:“灵根资质,有天灵根者,有异灵根者,吾辈不能及也。机缘福泽,可遇而不可求也。时也命也!金丹之境注定不是寻常修士能踏足的!”
“师弟所言不错”,无为点了点头,继续道:“修仙证道,长生逍遥!机缘全看天意,我辈当以逍遥为目标,遗世独立,自由自在,遇机缘则成金丹,无机缘便得逍遥,如此才是正道,持之不堕迷途。”
龙越点头不止,心间霾一扫而空。
他道:“不错!我辈便该求逍遥,天意不可违。长生之途便有欢愉喜乐么?我看未必。人力有穷时,我辈超脱凡俗,若困顿于寿数迷障,岂不是要叫凡人笑掉大牙?”
张崇旁观静听,想及大道之艰。人活一世,苦寻一个飘渺的目标,最终未成,当真是可悲。长生难寻,倒不如逍遥一世。
金丹寥寥,修仙界中人若是皆以逍遥为道心,那倒也不失为另一种仙道乐土。
张崇心道,金丹长老的亲传弟子果然是有独特道心的。只是无为有一句话,张崇不甚赞同。
“金丹难成,若得逍遥也是快事。无为师兄不愧为金丹门下。只不过……”
闻得张崇之语,无为立时朝他看来。一众弟子已是把目光往张崇坐处落去。
一派附和声中,他这一句“只不过”显得有些刺耳。
无为:“未知执事有何见教?”
张崇也是起,“师兄‘机缘全看天意’一语,在下以为有失偏颇。”
无为:“哦?”
张崇:“如是全凭天意,我等苦修力求之举岂非可笑?修行之途哪还需搏命?”
无为:“机缘不看天意又看什么?勤勉么?张执事,我闻你是在水龙卷秘境中筑基,这一桩大机缘莫不是你勤勉修行出来的?”
张崇:“半是天授,半是自求。”
“哈哈哈”,无为仰头笑了几声,“半是自求?纵是掌门真人,元婴后期,那也是不能让偌大秘境落到黎南为你而开。‘半是自求’,执事还是莫要作此言语了。”
张崇双目一眯,心下已然生出不悦了。
无为倒不一定是刻意讥讽张崇,这些内门弟子从来都是自认高人一等。此时张崇之语与其人相背,他许是不自觉地将自的蔑视展现出来了。
张崇将袖一甩,回了蒲团上坐定。
李慕见张崇吃瘪,提高嗓音,道:“张执事还是要认清自己,天意命运面前,那可是自大不得的!”
张崇吐气一口,不屑争辩。
无为朝李慕送去一个严厉的目光,而后垂目一思。
他常年受李似道教导,自道念也是传承自其人。他心中秉持正途,确信不移,同时也是十分乐意将他师尊这一“长生可遇不可求,求得逍遥方是修行正途”的道念传于旁人。
适才他沉浸在道途之辩中,一时没有顾及待人接物之礼。
无为正安抚张崇几句,忽又转念,他心道:“道途之论,自家并无错处。既然求的是逍遥,何苦要为了张崇的面子违自家的意?何况张崇不过一外门散修而已。张崇狂妄,不识修行正途,我也懒得费心指点他了。”
朽木不可雕也,无为心中对张崇的评价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