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间,叶静枫闻着清雅的菊香从睡梦中醒来,掀开眼帘,微微一顿,猛地坐起身,用手掌在眼前晃了晃,交替着捂住两只眼睛,内心狂喜。
她的眼前不再是一片纯粹的黑暗,而是有了光感,虽不能视物,可以分辨出白昼和黑夜。
八年来,这还是头一遭,是不是代表她的眼睛有恢复的可能性?
知语对如兰道:“殿下起了。”
两人一并上前为叶静枫更衣、梳洗。
叶静枫收敛神情配合着她们的动作。
父皇突然取消她与明王世子的婚事,许是明王父子嫌弃她眼盲,抗拒指婚,若是得知她会复明,指不定又续上了,在婚事定下之前,还是先不要让旁人知晓此事为好。
下朝后,李霄来到晴澜宫,一进门便听见琴声似山涧流淌的清泉,清脆,欢快。
心头一梗,叶静枫这是在庆祝婚事取消了吧。
他斜了葛舟尧一眼,葛舟尧高声:“皇上驾到——”
琴声戛然而止,叶静枫提着裙子来到李霄面前,脸上洋溢着笑容:“儿臣参见父皇。”
李霄心头又是一梗,取消了和自己的婚事,父皇又是好父皇了。
实话实说,他一点都不愿假扮明嘉帝那个有眼无珠残害忠良的昏君!
叶静枫会对他虚与委蛇,归根究底,都是明嘉帝造成的。
落座奉茶,李霄道:“父皇今日前来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父皇依照你的意愿,为你物色了一位品貌端正,性情和善,德才兼备的驸马。”
就在不久前,父皇曾歪曲事实把明王世子夸得天花乱醉,叶静枫对他的话将信将疑,脸上笑容不变:“父皇说的是何人,儿臣可有见过?”
李霄介绍道:“枫儿不曾见过,他二十有四,未曾婚配,善观天象,推演吉凶,驱邪避害,是父皇新封的国师,家中亲眷留在故地,并未相随,独居在京中。”
叶静枫琢磨着,国师没有实权,尚公主不会丢了官职,独居在京中,无牵无挂,可与她同住在公主府,外在条件都很合适,只是不知为人究竟如何。
李霄接着道:“父皇打算让你与他见上一面,倘若枫儿不喜,父皇可再为枫儿另择良婿。”
父皇取消她与明王世子的婚事已是意外之喜,居然还允许她亲自挑选夫婿,她这是在做梦吗?
叶静枫双眼睁得大大的,眼眶湿润,绷不住滚下一滴喜极而泣的清泪。
李霄面上一惊:“枫儿这是怎么了?”
“忽然觉得眼睛有点痛。”叶静枫摸出帕子抹去泪水。
“请太医!”李霄吩咐葛舟尧。
“不用了,已经没事了。”叶静枫抿出笑容,若是弄巧成拙,被太医发现她眼睛的情况就不好了。
离开晴澜宫,葛舟尧疑惑地问道:“不知皇上属意的是哪位钦天监的大人?”
观天象,推演节气,祭祀祈福,测八字合婚,是钦天监之职,可他日日随行在侧,不见哪位得了李霄的青眼,被封为国师。
李霄伸出一根手指,点在自己的胸口:“朕。”
叶静枫对他的第一印象已然根深蒂固,听不进旁人的说辞,那就换个身份好了。
这个身份只能是虚衔,但不能被人轻视,要上朝,并随时可以抽身处理政务,且不会令叶静枫起疑,他思前想后,觉得国师之职最合适。
葛舟尧嘴巴一张,惊掉下巴。
李霄眉眼飞扬:“安排下去,筹建公主府。”
葛舟尧问道:“皇上中意哪座府邸?”
公主的府邸多是挑选位置好,占地广的旧宅翻修。
“后门边上那间寝宫,出入方便。”李霄迈开长腿。
葛舟尧:“……”
李霄这是真打算金屋藏娇,一骗到底了。
天蒙蒙黑,假父女乘上离宫的拉菜车。
李霄睨着身侧精心打扮过的叶静枫,心头多了一抹异样,等下他就要被小瞎子相看了。
叶静枫扭头问道:“父皇,为何这次也要微服出宫?”
相看不都是自报家门,了解彼此,怎会遮遮掩掩。
李霄一本正色:“为了让枫儿了解他的品行,父皇打算试上一试,他从未见过枫儿,枫儿就假扮成寻常人家的小姐,看他会不会善待枫儿。”
这一次,他一定要给她留下一个刻骨铭心的第一印象,一定终身。
这个主意好,叶静枫双眼发亮,眉眼弯弯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