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人被美誉为先知,受人景仰,因为他们能察言观色,在凌乱细节的拼凑中料出未来。他们或埋于市井,或显贵富达。卜天属于后者,只花了短短三年的时间就可以在京师站稳脚跟,不受权贵牵制,定非一个算命术士如此简单了,他应该是有备而来的,而且不是一个人,为他收集情报的暗人亦非泛泛之辈,不过什么暗人可以洞悉朝廷中的风吹草动?洛雪深信,在卜天的背后有一个坚固异常的后盾,至于有多坚固,她不想想了,这种能轻易看穿他人的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有多远就逃多远!
走回王府,简单的告别之后,洛雪和汀凝就分道扬镳了。
古琴斋的千两之琴的影子好似鬼魅,在洛雪的脑海中飘飘荡荡,反复周旋,久久不能挥去。
“袭衣,你可知道听竹轩的琴的来历么?”有些疑惑是需要通过他人才可以得到解答的,现在洛雪选择了袭衣。
“是王爷送给三夫人的。”
“琴是如何而来的呢?”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又多问了一句。
“回夫人,奴婢不知。”
天色渐阴郁,灰蒙蒙的天穹低沉,近在咫尺。雨未至声先到,隆隆的雷声开始狂妄的叫嚣,才几月份的天气啊,就说变就变。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的了,天公都不作美,洛雪只得作罢,加快归途的步伐,运气不佳,没有幸免于难,才走到颂梅轩门口,豆大的雨点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大步奔进房中,好在没有湿太多,捋掉上的水珠,抬头,看见书案后的洵阳在看自己,一时乱了方寸定在原地。
豫王爷合起手中画卷,放到桌子上,不做声响。
“奴婢给王爷请安。”此番情景,洛雪不说话可以,豫王爷不说话也可以,唯独袭衣不能,一句请安,及时的打破了怪异氛围。
“外面可有什么新鲜事儿么?”豫王爷依势问着。
洛雪淡淡的答着:“没有。”这是私闯听竹轩引他怒后,他的第一次来访吧?来的可真是时候,希望自己不要太过狼狈,尽快应付走才好,否则一身湿衣怎么换掉?
豫王爷猜测洛雪是不想说什么的,转话题给袭衣,“袭衣,你们都去哪里了?”
“去过古琴斋。”
“可看中什么?”
“什么都没有。”洛雪不露声se的快语应着,又夺人先声的转移话题,“你是来看砚书姐姐的么?”提什么不好偏偏提古琴斋。
豫王爷哑笑,“本来想带你回去的。从下午一直等到现在。”
从下午一直等到现在?两个多时辰呢?一丝愧疚感摇曳在洛雪的神志中,“回哪里?”
“王府之中你还有第二个住所么?”豫王爷端起茶盏,细心品着。
洛雪看着他,进不得进退不得退,又见他拿起书卷读了起来,暗自绝望,完了,怕是一时间走不了。不过,他的意思是说湖心小筑重新建好了?“你的意思是?”
“不用怀疑王府中人的办事效率。袭衣,你帮夫人收拾东西,明天搬回去。”平淡的语气里有不容反驳的命令。
“是王爷!”
豫王爷继续品茶,又嘱托袭衣去为洛雪沏一盏。
茶来,唤洛雪坐到自己对面。“今年明前茶刚到,品品味道如何。”
洛雪依着坐了下去,端起茶盏,挑开盖子,清雅素淡的茶香扑鼻而来,是好茶!眼下却无品茶之意,抿了一口,不知何味。
豫王爷放下手中茶盏,放声大笑,笑罢,站起身子,走到洛雪旁边,“我还有事情先走了,为难你忍受湿衣服了。”
洛雪苦苦一笑,“你要走么?”心底却在抱怨:原来你知道啊!
“嗯。”
“可是外面还在下雨!”虽然这么说,但洛雪却没有留他的意念。
“还在下雨么?”豫王爷走出屋子,看看天,看看地,笑着摇摇头,迈着从容兼骄傲的步伐离开了。
此时,天已然晴朗,西斜的落日染红了半面天,地上也没有半点潮湿。
敢情就下了几滴雨啊?洛雪无言,感觉自己被耍了,还被耍了两次,一次来自天的,一次来自洵阳的,心底自是有不满千千万万,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袭衣,你也去换衣服吧。”
“是。”袭衣后退到屋外,关上了门,屋中顿时暗了下来。
遣退走袭衣,洛雪这才重重的吐了口气,用手拍打脸上的僵硬,走到屏风后,换掉湿衣,复又走到床边坐下,盯着书案上腾着清清白烟的茶盏,倦意涌了上来,索性躺下睡去。
不去想卜天,不去想王爷,不去想汀凝,亦不去想一切该想的事情,偶尔活的如行尸走肉般,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醒来,已是早上,打开窗子,一道宽宽的阳光射了进来,天气真好。大抵是昨天走的太累了,睡的很饱。
“夫人……”袭衣在门口轻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