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执明来啦。陆贺成拼命抬了抬眼皮,结果还是没抬起来。</p>
“哎呀,好不容易上次把那几个混蛋玩意整走了,这回她又自己送上门去。小伙子给带个路,我往那边不熟。”</p>
监兵啊。乌鸦嘴死小子。陆贺成心里暗骂。</p>
“我也不知道。”一个稚嫩的童声说。</p>
嗯?这是谁?陆贺成的耳朵一下子尖了起来。</p>
“哦,没事,”一双鹰爪子似的手拖着她胳膊把她拎起来担在肩膀上,“我问问马面就行了。执明,我手机在大衣兜里,你帮我打电话问下藤萝药坊的地址。”</p>
“孟章都这样了,你好歹轻点搬动她。”执明的声音很轻,搭配一阵细细的衣物摩擦声,陆贺成感觉到执明轻细的手拨开自己的腿到监兵兜里拿手机。手机屏幕冰凉的触感隔着睡衣下摆蹭过大腿,陆贺成又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但她还是没能醒。</p>
身旁嘟嘟的忙音响了起来。执明说话的声音已经听不真切了。陆贺成隐约觉得有人在自己背上盖了件衣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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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还挺机灵。”监兵的声音里带着笑。</p>
“孟章大人救过我呢。”小家伙认真地说。</p>
“哦。那可不容易…”后面的陆贺成就全听不见了。</p>
她昏沉睡去。</p>
梦里她站在山顶。云海苍莽,风动树摇。空气清朗湿润,阳光从云中奔流直下,万物生发。</p>
这哪儿啊。陆贺成四顾,挪开一步,一脚踏空跌下悬崖。她仰面朝天,看着穹顶在面前迅速远去,后脑发凉,两侧向前飞扑的树影斑驳青葱。没有慢动作,没有妖力,没有高等生物的痕迹,没有任何不符合常理的情况出现。</p>
阳光轻暖如斯,下落时裹挟着她的风声也带着平静的喜悦。</p>
“接到你啦。”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呼气。尾音带着笑,音色像竹笛。</p>
陆贺成感觉身上的骨头都在液压机下挤过一个来回,喀啦喀啦响着作痛。皮肉上零散的痛感像滚雪球一样越聚越多,轰隆隆碾过神经。她看到了光。她动弹不得。</p>
耳边笑声余音未了。灯光将她一把拖出自己的世界。</p>
“醒了?”眼前晃动着一个白口罩,一双手套摁掉手中的亮光,向后退去。陆贺成看到了口罩上的一双眼睛,明亮疲倦,眼下松松垮垮吊着几层眼袋。</p>
“呼。”陆贺成左侧有人长呼一口气。她转过头看,看到监兵的棕色头发在手术台的灯光下被映得发黄,像秋收后田埂上堆起的干草。</p>
“还好吧?”执明从右边凑过来,短发垂下挡住大部分的脸,但陆贺成眼里的她只是一个黑影。</p>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刚才说话的医生关掉手术灯。陆贺成的眼前一黑,然后清晰的图像在她眼前抽丝般显现出来。</p>
陆贺成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根本没力气发声。她觉得这样张着嘴有点蠢,又悻悻闭上,面上有点窘,装作镇定自若。</p>
有人将她连着病床整个推出手术室。监兵和执明一左一右像两个护法,一高一矮,一黑一白。</p>
走廊里灯光很暗,温和昏黄,一盏一盏地过去,晃得迷迷糊糊的陆贺成别过头去。她开始想念梦里所见的清寂浓醇的阳光和裹在她周身的风。</p>
“太远啦。”那声音遗憾地喃喃道。</p>
陆贺成一激灵。</p>
亭台楼榭。雨止,天明。</p>
那一豆烛火摇曳在晨光中,不一会儿就熄了,留一线蜿蜒向上的青烟自行散去。赵华翎手上的血已经干成了黑色的痂,棕色和黑色混杂在羽毛之上。</p>
赵华翎落子。她明显不如刚来时精神饱满,下了一夜的棋,再大的气也蔫吧了。</p>
女娲打了个哈欠,眨眨眼睛,凑身去看赵华翎落下的棋。她也倦了,但无意放赵华翎走。</p>
女娲的眼神定了,清明了些,然后露出笑意。她取子,捏着棋子把玩了一会,落下。</p>
赵华翎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落了最后一颗。</p>
“不错。”女娲满意地说。</p>
“我能去了吗?”赵华翎周身的气场一下凌厉起来,手腕撑着小几就要起身。</p>
“你知道怎么解了?”女娲一点都不着急,双手托腮,仰头问她。</p>
“知道了。”赵华翎起身,趔趄两步,跌跌撞撞、头也不回地跑出门。</p>
女娲看着她跑出去,身影消失在浓稠的晨雾里。她伸展了一下腰肢,一颗一颗地收起棋子来。她俯身将黑子放进几对面的篓子里,缩手时目光定在了小几边缘发黑的血迹上。她用手指肚摩挲了几下凝固的血浆,然后骤然发力,捻出一道淡淡的棕痕。</p>
鸡年啦,先祝各位读者老爷们新年快乐!本来打算明天肝稿,结果今天居然磨蹭磨蹭写完了,就提前更了吧。</p>
这一期推书是《人面桃花》,作者格非。历史和故事的完美结合。这本书我真的给满分,第二遍看还是感觉发现了新世界。这样的书看不厌的。</p>
放假吃肥点,不然对不起开学之后要掉的那些膘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