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不过四五岁,穿着小小的白色对襟衫子,袖口和领口上都绣了精致的宝石蓝月牙儿花。
他坐在花园的石桌上,小小瘦瘦的一个人,很无精打采。
他在女官的引导下走过去,在他面前微微俯身,注视着他的眼:“你就是六殿下?”
东临观月抬眸看他,温润的单凤眼里,全是单纯和友好:“我是观月。”
他笑了笑,在他身边坐下:“你母妃知道你的身体不好,听说我很擅长给人治病,所以特地请我来为你看病。”
小观月低下头去,分明是不大信任的模样:“太医院的人,都给我看过诊了。他们说,我的病是先天性的,没得救。”
“他们还说什么了?”封药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问道。
小观月咬着牙,捏着衣角,有些害怕地往四周望了几眼,见四周没人,这才轻声道:“我奶嬷嬷说,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太医院的院判说,我是活不过四岁的。我现在活过了,他们都说这是奇迹。”
封药伸出手,装作不经意地握了握他的手腕,却是在探测他的脉象。
他微微蹙眉:“孩子,不是别人说你不行,你就不行的。你能够活到别人预期之外的年龄,那说明,是那群庸医的医术不行。”
“庸医?”小观月不解地睁着大眼睛,“可是他们都很厉害的。”
封药嗤笑一声,望了眼皇宫的朱红院墙:“接下来,我会让你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厉害。”
在封药的精心调理下,东临观月的身体以极速恢复着。
逐渐的,他能够学习普通孩子能够学习的一切。骑射,登山,功夫等等,不一而足。
他觉得封药待他极好,于是也费尽心思地对封药好。
他身为皇子,却亲自照顾封药。端汤送茶,捏肩捶背,孝顺的不得了。
而封药,自然是无动于衷的。
他活了那么久,见过那么多人,那么多风景,岂还会在乎一个小小皇子的讨好?
那年夏天,皇宫内的荷花开得极好。
傍晚时分,他让宫人炖好东临观月的药,药熬好之后,却不见了东临观月的身影。
所有人四处寻找,最后还是他发现了东临观月。
他坐在一叶小船里,正在荷花池中挑挑拣拣。
而船尾,堆积了无数莲蓬和将开未开的莲花。
他忙得不亦乐乎,封药在岸上看了他半天,不知他在忙活什么,于是颇有些不耐烦:“观月,上来。”
东临观月应了声,又说还要多摘些好的再上去。
封药已经濒临愤怒边缘,他是皇子,却整日里沉迷于这种游戏里,当真是不思进取!
这等人,枉费了他花大心思替他看病!
等到观月弄完上岸,捧着莲蓬和莲花,仰着兴奋的小脸,刚要开口对封药说什么,封药已是等得怒不可遏,直接将他怀里的那捧东西尽数扔回荷花池中:“朽木不可雕!”
他冷冷说完,便拂袖转身离开。
小观月静静看着他的背影,小脸上的兴奋,逐渐转为了拧巴。
最后,他眼睁睁看着封药离开,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眼泪啪嗒啪嗒掉落下来。
宫人们上前来劝,他却一声不吭地转身上了船,重新去摘莲花和莲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