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儿过去,许七和杜霜醉的话也终于沉寂下来。|顶|点|小|說|網更新最快
原本就没多少话。
杜霜醉不愿意提过去的事,许七也一样,两人只把最关注对方的事问完,也就剩下了沉默。杜霜醉偷偷的打量许七,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沉静如水,只那双曾经清亮的眸子里多了一些东西,就像杂质,沉淀到湖底,终究不是没有痕迹。
她很愧疚,换成她,被人强硬的拒绝,再不管不顾的厚着脸皮凑过来,只怕也不会给她好脸色。而他对她这般温和,已经是挺厚道的事了。
杜霜醉已经腆脸第一次了,就有第二次,她放下筷子,盯着桌面道:“我,今晚住哪儿?”
半晌,都不见许七回声,杜霜醉只得抬头望他。他倒没做出什么意外的表情,也看不出欢喜或是不愉,只是平淡的道:“你想好了?”
“嗯。”杜霜醉不知道许七是什么意思。
她说留下来,他并没拒绝,但谁都能看得出来,他言辞之间的无耐和敷衍,好像一早就知道她会嫌这里清苦,早晚会挑剔,会因为受不了而离开。
这些大的决定不难做,人们往往败在小细节上。
她也一样。
她义无返顾的要靠近他,可毕竟两个人不算多熟悉,她这样抛却一切,能否换来她想要的结果呢?如果不能,她会不会后悔、失望,甚至对他的喜欢变成了怨恨,从而令两人彻底反目?
这些杜霜醉都不曾细致的想过,不是说她有多天真单纯,而是在没看到活生生的许七之前,她觉得这一切都太虚幻了。
一旦看到了许七,这些问题也就变的切实起来,而她不觉得自己会不战而败,不管结果是什么。她想努力了之后再说。
许七淡淡的垂下双睫,似乎思索了一阵,才道:“你先歇着吧,等我回来安排。”
杜霜醉可不会乖乖的待在这儿。要说奔波之苦,从前经历的只会比现在更甚,如今才走了这么一段路而已,她没那么累。
她不需要休息。
更重要的是她怕自己一闭上眼,醒来之后一切又都回到了从前,她没有希望,没有目标,没有亲人,没有支持,只能茫然的一个人在漫漫长路上疲惫的往前。再往前。
她立刻跟着许七站起来,道:“你去哪儿?”
许七垂眼看她,当然没能错过她眼神中的慌乱,不知怎么,心底某一处就是一酸。他放缓了声调道:“去给你准备些东西,你不会以为你一句留下来就万事大吉了吧。”吃穿用度,一应物什,都不是凭空掉下来的,他是个大男人,又在兵营里打磨过,凡事都简而又简。可他不以为一个女人可以和他一样。
杜霜醉知道自己小人之心了,可现在她和惊弓之鸟差不多,除了能亲眼看到许七在自己的视线里,她别无所求,至于涉及到什么自尊的问题,她管不了那么多。
她执拗的道:“我和你一起去。”
许七盯了她好一会儿。见她毫不退缩,也就没说什么,淡淡的道:“来吧。”
杜霜醉怎么也没想到,许七会先替她锯了个浴桶。
她久已不易为什么感动,可此刻却眼睛酸涩的厉害。竟然难以自持。要是从前,绝计不肯轻易失态,总是要把诸多情绪压抑到心里的,一是不愿意被人看见嘲弄取笑,再则也不愿意以软弱示人,三则不愿意把自己的心思展露给人看。
可此刻她却不想掩饰,她就那么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许七,闷声问了一句:“你恨我吗?”
许七手下不停,头都不抬的道:“不恨。”
她不过是个弱女子,连他这个有着一身蛮力,有着一身武功的男子还有不得已,何况于她?他不愿意她为难,更不愿意她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就落到现在这样孤绝的境地。
只是当时情感难以自抑,他总要问一声儿。她拒绝,他未尝没有解脱感。
哪里来的恨?
杜霜醉却大滴大滴的掉下泪来,道:“我恨。”恨她自己。有许多事,总是不能轻易看清楚,要经历千山万水,一身伤痕。
可就算看清楚了,又错过了多少,遗失了多少?又哪里有机会可以重新来过,弥补遗恨呢?
许七把手中的木板放下,伸手把杜霜醉拎过来,大手在她眼角轻轻一抹,低声道:“别哭了,都过去了。”
杜霜醉却猛的往前一扑,伏在他的肩上,捉住他的衣襟,隐忍而放肆的痛哭起来。
许七无一言以安慰,只是缓缓的收拢双手,紧紧的搂住她的腰。
等杜霜醉把他肩头的衣服都哭透了,才道:“现在不也挺好的吗?你在,我也在,我们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