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息的父亲吗？难道说是他的母亲跟了个有钱人跑了？
“徐老师，您专门来到我家是不是我的孩子在学校里干了什么坏事？”
上官涟水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我，相信他一定是恨不能冲上来把我赶走吧，只可惜在他老爸面前，他也不敢那么做。
“哦，并不是，只是今天是学校的家长参观日，您没有来，打电话又没有人接，所以我只好登门拜访，把今天要发给家长的通知单带过来。”我一本正经地说着，同时拿出了应该交给上官涟水父亲的通知单，顺带还有几张上官涟水的考卷。
那是学校组织集体看电影然后准备收费的通知，看着这张单子，上官涟水的父亲一脸烦恼。
上官涟水杵在那里，看他表情变换，显然是在思索着怎么轰走我。
小鬼，你还太嫩啦，我现在拿出来的东西可都是真货，因为这些就是班主任徐老师交给我这个冒牌家长的东西！
“这个……能不去么？”果不其然，对于他而言，能省的钱就必须省。
“不去倒也无所谓，只要签个字就行。只是，上官先生，除了这件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和您谈一谈。”我一本正经，“实际上，今天学校里一名家长丢失了钱包，钱包里有三千块钱的现金。下午的时候找到了钱包，可是三千块钱全部不见了。然后不知道是谁告诉了他上官涟水的书包里有三千块钱，那个家长竟然强行夺走了上官涟水的书包，找到了这些钱……”说着，我拿出了作为自己报酬的三千块钱，放在了桌上，“我们虽然及时制止了那个家长对上官涟水施暴。但是对于这些钱的来历，我们问上官涟水，他也不肯说……所以我只好登门拜访，希望能够从您口中问清楚，这些钱真的是他的零花钱吗？”
一旁的上官涟水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他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怒吼道：“你这个死骗子！我家的事你干什么要掺和进来！？”眼看着他就要扑将上来，上官涟水的父亲一把按住了他，并且脸色凝重地呵斥道：“小王八蛋，你怎么能对老师这么没礼貌？”
“他根本不是老师！”上官涟水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离奇的事，不知如何是好的他被父亲如此训斥着，说话时的声音也带上了一点哭腔，只不过这小鬼还是努力地忍着，不希望自己落泪。
我完全无视上官涟水，直接质询他的父亲：“上官先生，这些钱真的是您的孩子的么？”
上挂涟水的父亲也是面露难色，不过面临儿子被人误解，甚至还被当做偷窃犯的情况，他也没有犹豫太久，他老老实实地向我解释道：“徐老师，相信你也看得出来，我们的家不像是富裕的家庭，但是你可曾听过上官泓？”
“呃……好像是那个sh市首富？”我不懂这家伙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人，难不成他还想和首富攀关系？靠，你不就是复姓上官么？我还可以改姓上官呢！
“他是我的父亲，我叫上官晋文，算是上官家的三子吧，只不过现在和上官家断绝了关系。”上官晋文一脸严肃地说着，“我的父亲完全当做没有我这个儿子，但是我的哥哥和妹妹倒是很照顾我……我想，这些钱应该就是他们给涟水的零花钱吧。”
我嘴角微微抽搐，因为这样突然的展开完全不在我的预料之中。
一般来说不应该是夫妻分居的剧本么！怎么突然就来了豪门恩怨的展开啊！
“原来如此……”我稍稍了解了一些上官家的情况，但是……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何这个家看起来这么穷困，“既然如此，那您为什么还住在这样的地方呢？有兄弟资助的话，住好一点的房子也是没问题的吧？”
见我如此发问，上官晋文只是粲然一笑：“我可不想这样子依靠上官家的力量。我已经不是上官家的人了。”
“是……因为尊严么？”
“可以这么说吧。涟水可以收钱，但是我不能。而且涟水的这些钱最好也应该放着不动，因为那并不是我们家的钱。”说这番话的时候，上官晋文一脸严肃，让我不禁有些感慨，这年头还真的有这样死脑筋的笨蛋啊。
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家伙应该一直都不知道涟水从他的哥哥妹妹那里收到过钱，要不然以他的性格，一定会把那些钱全部退还回去的。嘿，原以为所谓的豪门兄弟姐妹之间应该不会有太深的感情，但是就这一点来看，这上官家倒是蛮有人情味的嘛。
难怪涟水会有一点看不起这家伙了。因为这家伙完全是为了自己的一口气，而选择了让涟水过着远比一般人穷困潦倒的生活啊。
为了……尊严么？
古时候，有人为了不受嗟来之食最后饿死。圣人说他拥有尊严，拥有骨气所以值得万人称颂，世代膜拜。
但是，圣人所言就是正确的么？
呐……父与子，到底应该是怎样的关系呢？
“上官先生，您应该是出租车司机吧？而且还是跟人合作签约，夜晚开出租车，赚小头的那一类。”
“诶？您怎么知道？”
嘛……作为一个平觚，这点推断能力还是要有的。
“我只是想问一个问题，你真的关心考虑过你的儿子么？”
父与子……
说起来，我跟我家那个老爹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微妙呢，这样的我，说出来的话真的有说服力么？
“你什么意思，我当然关心涟水了……”上官晋文显然是不满我这态度，他反驳道。
天底下的父亲都应该爱护自己的孩子，这是理所当然的。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被称作“父亲”，否则就只是伪物。
“关心可不是嘴上说说的事，我是不太清楚你们的生活具体是怎样的，但是……涟水这个小鬼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你。因为体谅你每天晚上都要工作开车，白天是最重要的睡眠休息时间，所以他才没有让你去参加那无聊的家长会。”
“诶？”上官晋文一愣，他有些尴尬，“如果告诉了我的话，我绝对会去的啊！”
“绝对会去？然后晚上继续开车么？”我觉得，上官晋文就像是那种人……连一天的收入都不肯放弃。
“当然了。”上官晋文理所当然地说道。
“疲劳驾驶最容易出车祸，你不关心在乎自己，好歹也考虑一下涟水啊。”我冷冷地说着，不知怎的，我总觉得这个看起来比我年长的家伙在这方面可没有我成熟。
嘛……从他是个死脑筋就可以看出，在本质上，他并不属于我所处的世界啊。
上官涟水一直听着，他也是不能接受我对他的父亲如此诘难，他厉声道：“你这个死骗子到底想怎么样？”
我依旧无视着这小鬼，而是对上官晋文继续发难：“但是……你呢？你有好好为涟水考虑过么？你完全有机会让涟水过上更好的生活，你完全有机会让涟水像同龄人那样愉快玩耍，而不需要瞻前顾后顾忌那些无聊的东西。亲人就应该是在困难时相互帮助的吧？”
“我不能麻烦他们……”
“麻烦？什么是‘麻烦’？你的哥哥妹妹都是主动帮助你的，他们是你的亲人，关心你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么？不肯接受他们的好意，仅仅是为了你的尊严？你的尊严真的值那么多钱么？上官大少爷！你不是说你已经脱离了上官家族么？既然如此，你就应该与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一样，为了生活而奔波劳碌。既然你也已经成为了出租车司机，就应该明白，你坚持着不肯接受亲人的帮助不是因为‘尊严’，仅仅是死要面子。”
这番话我说得大义凛然，好像十分正确。但是我十分清楚，自己并不是绝对正确。
尊严啊……有的时候尊严和死要面子还真的没有太大区别。但是，那些身处逆境仍然抱持着尊严的人不也是十分可敬么？
不过，若是说到现实，连最基本的活着都十分艰难，还死抱着尊严，那样子真的有意义么？
两者之间，谁对谁错，亦或者两者都是对，两者都是错，我分不清楚。只是现在，我所论述的……如果是一个父亲，应该在尊严与生活之间如何抉择……
“我妈曾经说过，以我的父亲的性格，在古代一定是一个逍遥自在的大侠。但是现实中，他却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一个公司员工，因为，如果他选择当一个‘大侠’，那么我和我妈就只能喝西北风。就这样，一个本应该快意恩仇的大叔默默忍受着枯燥的日常工作，面对上司有的时候还得点头哈腰……这听起来很不靠谱，但是却是社会上相当一部分人的现状。毕竟，我们都是普通人，都只能够平凡地生活，平凡地工作。”
“……”上官晋文顿时沉默了。
“抱歉，说了太多题外话呢。既然这些钱确实是涟水的，那么就没有问题了。请好好保管。”说罢，我起身准备离去，而上官晋文也压根没有留我下来的意思。
也对呢，我一个陌生人突然来访，还莫名其妙指着他的鼻子臭骂一通，没被他轰出去已经很不错了。
……
我觉得自己能够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便不是我能够干预的了。
我刚刚下楼，就忽然听见了有人从楼上小跑下来。
“死骗子！”
哟呵，居然是上官涟水。
听见这个称呼，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他。
“怎么了，小屁孩？”我转过身正对他。
“你为什么要对我家的事指手划脚？”虽然也是诘问，但是他的语气似乎平和了许多，想必他也是意识到了我的那番话的作用了吧。
“这个么……”我总不能说是因为我接受了瑀蛇的任务吧？
顺带一提，瑀蛇为了避免吓到别人一直藏在我的衣服里。
“你……是秦昭叔叔请来的人么？”
虽然不知道秦昭是谁，大概是上官晋文的哥哥吧。
“我不认识什么秦昭啦，我只是稍微有一点在意罢了。”我本想摸一摸上官涟水的头，不过想了想，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子，虽说这年头很流行少年老成，但是你身为小鬼就应该单纯一点，天真一点，凡事不要太过深思熟虑。简单说来……”
“你这是在劝我当个熊孩子么？”
“嗯，可以这么说啦。虽然熊孩子总是让人觉得麻烦啦，但是并不会真的被人讨厌。小孩嘛，就要有点活力，做事不经过大脑一点啦。”
“奇怪的骗子。”
“一般来说，我们这一行习惯自称为‘平觚’哦。”我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呐，你对我父亲说的话都是真的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在瞎扯淡。”不过能够临时凭借“三千块钱”这样的道具巧妙地布置这样一个骗局来套出情报，我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的智商了。
等等……话说回来，我怎么突然之间觉得心有点痛……
“我说的是那些话……”
“尊严的话题么？”我看着上官涟水，这个小鬼远比我想象的要成熟，所以也即是说，这样一个小鬼俨然也有着一套自己的三观。对于尊严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他也应该有自己的看法。
“我认为你说的很对……”
“不对，我说的并不对。”说来惭愧，我其实并没有自己明确的三观，很多事，我不清楚，必须得等到真正经历了，才能够知道自己究竟会做出何种判断。
上官涟水一脸不解。
“既然说到了‘尊严’，我觉得抱持着尊严而活着的人是高尚的，是可敬的。同时，我也觉得为了亲爱的人放下尊严，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亦或者说，这些人看似放下了尊严，但是，他们真的放下了尊严么？凡事不低头，桀骜不驯地像一匹孤狼，真的就是拥有尊严么？”我把问题抛向了上官涟水，而这个小鬼果不其然的一脸迷茫。
“抱歉，我都说了希望你做一个普通的小孩，还真的不应该问你这样的问题呢。”我不好意思地道歉。
“对了，那三千块报酬……”上官涟水也知道再怎么想也想不出头绪，所以连忙改口。
“……那些钱你就好好留着吧。我觉得你的父亲应该不会再让你把这些钱还回去了。”虽然我很想要回我那些报酬，但是就在我好歹装酷说了这么半天“大道理”，我怎么好意思开口要钱呢？
靠！这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典型啊！丫的我为什么要这么愚蠢啊！
我的心……好痛……虽然可以自我开解说上官涟水这小子比我更需要这些钱，但是……但是……我的心还是好痛！
“嗯。”上官涟水点点头，同时，他也认真地向我鞠了个躬，“谢谢你，骗子先生。”
“不不不，都说了是平觚了吧？”
然后，这小子就小跑着回去了。
……
到这里，才算是一切都结束了。
【任务完成，获得任务奖励四天阳寿。】
伴随着瑀蛇那严肃的系统提示音，我总算能够稍微放松一点。
趁着四下无人，瑀蛇从我的衣领伸出她的脑袋。
“小伙子，这一次的任务，你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一边走，一边回嘴。
“你现在的阳寿还剩下六天，也即是说……”
“呃……不会是主线任务吧？好歹也得等我攒个三十来天阳寿再说吧。”我一脸黑线，一想到那所谓的“主线任务”我就头疼。
寻找阮蓂的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可比我想象中来得困难，因为就连我印象中无所不知的情报商也不能把握那个混蛋非人的踪迹。
“或许，也是时候去一趟国外了吧？”瑀蛇突然说了一句，我一时没能听懂。
“大姐，闲着没事干去国外干啥？立新市本来就是国际大都市，世界各个国家的人都有，想看外国人的话，直接去那些外国专区不就行了？”
“嗯……也对呢，虽然那件事牵扯到了很多人，但是你也没必要卷进去嘛。”瑀蛇也不知经过了怎样的思考，突然像是看开了什么，“既然如此，小伙子，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我一时没准备好，因为瑀蛇大姐久违地十分认真地对我说话……
“如果……那个家伙来邀请你的话，你能够拒绝吗？”
“呃……等一等……”容我捋一捋情况，瑀蛇大姐十分认真地问我……与其说是问我倒不如说是恳求我……换言之，一定是很重要的事。然后……他说的“那个家伙”……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阮蓂会来找我？而且是牵涉到外国的一件很麻烦的事？”
瑀蛇没有回应，不过我感觉得到她的身体缩得更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心情紧张……
说起来，自从和瑀蛇在一起之后，我接触了不少非人，卷入了不少麻烦。而瑀蛇因为规则限制，很多时候是没有办法帮我的，所以大多数时候救下我的都是阮蓂……我欠她的，还真不能单纯用数字金钱来计算。
“我一个普通人，她找我帮忙也没用吧？大姐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她会来找我呢？”
“如果呢？”
“我也一定会答应吧？因为，我欠她的。”
我把后头的“钱”给省略了，因为我想听起来更帅气一点，反正刚才都死要面子活受罪了一回，现在再装酷也不会再有啥损失了。
“果然呢……”瑀蛇叹了口气，给人的感觉既像是无奈又像是欣慰，“小伙子，你只要保持你自己就好。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我不太懂瑀蛇为何要这样子保证，只是依稀地对未来可能发生的某件事有了一点担心。
莫非……是牵涉到什么极度危险的非人事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