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文学院的老师,从院长一直到各个学科方向的导师,都挨个简单介绍了一遍。说是介绍,简直是活灵活现的演绎啊。比如某老师,只要一讲杜甫,就会在课堂上痛哭起来;某老师,一节课要看他金晃晃的手表好几遍,随即就说起他的手表怎么好来;还有一个女老师,灭绝师太呀,一生没有要小孩……
说得他好像都和他们非常熟悉的样子。大师兄还说让我别担心,面试就是走个形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他大概是觉得我将来会是他文学院的小师妹,没准儿还会跟他分到同一个导师,所以才有一点改变主意了。他走到沙发边,很不客气地朝睡在沙发上的那个人踢了一脚,又骂了一句:“不回房间里睡,躺在这里干什么事噢。”
躺着的戴眼镜的那个人,被他这一脚踢得七荤八素的,突然坐了起来。他俩坐到一起,叽叽咕咕用方言说了一会儿,只听戴眼镜的那个家伙咕哝道:“我才不要带你玩,我连着打了两夜才通关。”
不过他俩商量的最终结果是,可以给我腾出来一间房间,但是在楼梯间底下,采光不会很好,但是绝对的绝对安静。
我那一刻真是激动万分呀!我问了一下价格,大师兄眉毛一抬,说:“两百块一晚。”不容再讲价的口气。
我去这么贵!早知道套近乎然并卵,何必浪费口水呢!麻蛋的吴建国你可真够黑的。但我什么也没说,图个安静,而且离江夏大学比较近吧,因为我实在是不想再折腾回市中心了。
缴费领房卡等待阿姨打扫房间等等,这些就不消一一细说了。我进去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锁门睡觉。灯一直开着,忘记关掉了。
睡到半夜,在又渴又饿中醒来。看一下手机,凌晨一点四十多。有一条未读短信,我点开看了,是安博。他在短信里提醒我要找一间安全的宾馆,是昨天晚上10点多发来的。
我马上给他回复:已经找到,一切都好,不要担心。我爬起来,洗了把脸,打扫了一下个人卫生。刷牙的时候,顺带看了一下房间,他妹的真小呀。马建国说的采光不好,根本就没有窗户,怎么采光呢?!我这里摸摸,那里按按,还发现床头墙那边的那堵墙是空心的,好像只是一个隔音板,刷上了和四周墙壁一样颜色的室内漆而已。
洗漱好以后,再看时间,我发现手机信号好像很微弱,安博没回信息,这么晚他应该睡着了吧。我想再睡一会儿,可是躺在离家几千外的陌生城市的一张陌生的床上,我却再睡不着了。
翻开行李箱,我把东西稍微整理了一下,正准备翻翻专业书,这时候安博把电话打来了,他在电话里问为什么我的电话一直打不进来,给我发的短信也不回。我一一解释给他听,把来到江城第一天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说给他听,最后我还是忍不住哭了。听到我声音里的疲惫和颤抖,安博很心疼。他说,他不在我身边,自己要勇敢点。
挂了电话,我心里宁静了许多。取出专业复试参考的书,我坐在床边,先是一页一页比较细致地翻了一遍,又把重点在心里过了一遍。不知觉,困意来袭,已是凌晨五点一刻了。再睡会儿吧。但我刚躺下,就听到床头隔壁的房间里窸窸窣窣地,动静很大。
这会儿就起床了吗,不会吧,还这么早呢。但是非常过分的是,声音似乎越来越大,一会儿有争执的人声,有电视声,有冲马桶的流水声音,还有咚咚的像是衣架撞到空心壁柜的声音,然后是关门声……又过了一会儿,好像一切静下来了,突然又有重新有了争吵声……是那帮体育生,太能折腾。
换了一百八十种姿势,我辗转反侧。最后,忍无可忍,我拿起手机狠狠往那空心墙上砸去,骂了一句:“还他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手机弹回来,差点打到我脸上。我闪了一下,它从我耳朵边忽地飞过去,落在我身后的被子上。
手机后壳砸飞了。
我是多么期待着,能弄出点惊天动地的声响来的。可是那空空如也的木板墙,只不过闷闷地响了一声,根本一丁点效果都没有。
我给折腾的疲惫极了,实在没办法,就用两个枕头叠在一起,使劲捂住耳朵。好是好了点,可是不一会儿就快把我给累死了。呼吸又不顺畅,快憋死老子了。
于是我重新爬起来,听了一会儿他们的争吵,觉得生无可恋。翻身起来,趴在地上找到我掉在床缝里的手机壳,把手机重新安装好。心里愤怒至极,那该死的马建国,还是马国庆,真是猪一样的大师兄,收我这么高的房费,白天明明说是很安静的房间,结果却这么吵。我心里越想越气,我准备明天一早就找他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