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城腰挎破旧葫芦,一路向西,走走停停。三年时间,何必着急呢,不用着急。
从随州出发,除了遇上老乞丐和那只小猴子,一路慢慢悠悠走东越与西荒的边境也用了将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沿着东越与南安的边界线走到东越与西荒的边界线,也真实感受了一番边境民生的不安与彪悍。还是这一两年四国外交上还算和睦,枕戈待旦的情况倒也放松了不少,但是与上京夜夜笙歌的情况相比,还是让顾倾城顿生一种隔江遥唱后庭花的苍凉之感。
从随州顺着湘水出发,走到海楼城,用去月余,当他坐在观湖看睡莲的时候,以是五月小暑时分,夏风特有的温凉扫过莲香而来,令人昏昏欲睡。
顾倾城坐在观湖最佳的观景位,手上端着一杯龙井,默默揣摩老皇帝将自己下放三年的用意。估计是太子与宁王那边,老皇帝要开始真正考核了,至于将自己这位九公爷调离
不禁自嘲笑笑。
“这位公子来自?”
顾倾城闻声看去,是一队边防军,约莫十五、六人,海楼城是与西荒的边防城,军事布防比随州高上一个级别,毕竟顾家与西荒的狼兵相互厮杀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双方派遣细作渗透刺杀更是家常便饭,顾倾城心想自己八成是被当成是潜伏的细作了。
顾倾城随手拿出通关文牒,递过去,笑答道:“来自随州,前不久生活在上京”
为首之人年过而立,长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满脸风霜,伸手接过文牒,仔细翻看了一下,东越的通关文牒是一种特制的桃木,由山水司和军部联手打造,整体制成亮青色,上面刻印了军部的龙纹,龙纹的走向每张都不一样,东越军部秘制了一本文牒录,由各地山水司保管,龙纹的整体部分组成一个序号,查阅对应的序号在文牒录里的走向线条粗细就可以勘验真假。看见文牒上的五号,再听得顾倾城一口的东越官音,暗暗点了点头。
顾倾城接过文牒妥善放好,又笑道:“几位大哥,请教一下,从海楼城入十万大山是否需要什么手续”
几人一听他要进十万大山,脸色不禁有些变化。为首之人抱了抱拳道:“公子是修行中人?”
莫非是十万大山生出什么变故?
顾倾城回了个礼道:“读过几天圣贤书”
那为首将领松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忽然跪倒在顾倾城跟前。
顾倾城大吃一惊,连忙伸手扶他落座,询问何事。
为首将领长叹一口气,将士们也纷纷长出一口气,好像要把这些年的心酸委屈就这么叹出来。其实他们对眼前这个年轻书生也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只是他们需要希望。
顾倾城开始对这里的东西感兴趣了,老皇帝将他发放到这,却又没明确说让他该干些什么,他总得自己找些事情打发时间,这个事,他从小就很擅长。
那将领有点担忧的看了看天幕,又看了看顾倾城犹豫再三道:“在下叫孙锦,是海楼城边防军巡防军的一名夫长,十八岁从军后就一直在海楼城边防军负责城务,已过而立啊。大概半年前,十万大山离阳关蜀道不远处忽然来了一大群人在大兴土木,接到消息后,我们大吃一惊,要知道,近年我们与西荒的纷争摩擦可是全来自于十万大山的归属问题,所以我们直觉觉得是西荒的人,马上将消息呈报给海楼城山水司,同时赶赴十万大山查问”
顾倾城听到此处不禁点了点头。
孙锦继续道:“等我们赶到,那里有一群人正在忙碌着兴建什么,他们速度很快,依稀可以看出是一座庙,我们上前大声喝问,他们就在那里埋头苦干,一句话也不说”说着,孙锦忽然抬头看了顾倾城一眼,眼神带着明显的余惊。
顾倾城举了举茶杯,孙锦也润了一下嗓子道:“他们动作僵硬,好像并非是人,更不是冥海那边的,不一会,西荒望天城的人也来了,他们见我们正在盘问这群来路不明的人也很奇怪,后面僵持了一会,那群人还是在不管不顾地大兴土木,就这么一会的时间,就建起来一间诡异阴森的石庙。咱们和西荒的人都忍不住上前驱赶,可是可是”
孙锦的脸上又开始出现惊魂未定的表情,顾倾城也不催,等着他平复心情。
“可是,上前没几步,在我们距离石庙一丈之内,所有的人忽然就那样不见了,一点声息都没留下,就那么突兀的不见了”
“那你?”
孙锦深色复杂的看了看顾倾城道:“我被人救了”
“哦?”
“在靠近的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了传说中的无间地狱了,至今也分不清那是幻象还是现实,忽然身旁传来一阵寒凉,一个冰阵把我围了起来,一个带青铜面具、身披青衫的人站在我旁边。”
顾倾城神色一动,这个打扮
孙锦斩钉截铁道:“没错,他就是陆观潮,冰魄认主,天下四奇之一的北玄武”
每个时代都有属于自己传奇,如果说南安公子他们这代人属于未来,白玉楼和老探花属于过去,那么现在一定是属于这四个人,道济和尚曾经说过这么一段话来形容他们:“始皇帝封了天门,送了天下一份大气运,未来数百年,注定人才辈出,白玉楼为首的十八仙占据了第一个百年,剑开战时度春秋,全是千古的风流。如果说十八仙承战时开春秋,那么接下春秋百年的就是以四奇为首这一批俊彦的一百年。东越的顾神龙、北落的陆玄武、南安的程朱雀、西荒的君白虎,他们就是春秋的风流”
见顾倾城没有打断他的话的意思,孙锦继续道:“陆观潮把我救下之后,自己走进了石庙,我一直派人盯着那里,至今没见任何生人出来,山水司接管了石庙一直封锁消息,我们不见了十多个兄弟,已去半年,生死不知,也去山水司闹过,终究没有个结果”
见顾倾城神色沉吟,孙锦身旁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扑通”跪倒在地,失声道:“这位公子,我们已做最坏打算,但不想放弃,如公子修为天人,请公子进去帮我们看一眼同僚的尸骨也好”
顾倾城扶起他,这种同军之情,他最能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