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会意外于一场意外的相遇,但王大斗却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只是对齐鄢两个人与苟苍一行人赶的如此凑巧有些意外罢了。只见王大斗撇了撇嘴,似是很自觉地扔下了他手中的中年太监。
苟苍随意瞥了一眼如释重负的中年太监,他记得这个太监,姓李名宰福。他本来不会记得这个无关轻重的小人物,只是一个偶然的时间,他见识了这个在上司面前极尽奴颜婢膝的人在下属面前是如何的心狠手辣。他轻轻摇了摇头,不去理睬这个入不得他眼的卑微小人。
但如获大赦的李宰福,竟忘了先前的恐慌,小眼睛里堆满了恭敬与虔诚。他恭恭敬敬朝位于前头的苟苍行了一礼,苟苍视若罔闻。而李宰福丝毫不在意苟苍自作清高的姿态,只见他躬身快步前行,步伐小而急促。在慕纸鸢与慕青鸾两位公主面前轰然跪下,地面响声沉闷。
李宰福额头死死贴住地面,微臣拜见两位公主的恭敬声音因嘴唇离地太近而有些飘渺。慕纸鸢有些鄙夷,但堂堂一国公主应有的修养使她神色如常。她的言语不带情感,只是冷漠道:“起来吧,李宰福。先前瞧你在空中荡秋千已经够难受了,再让你这样跪着,就显得我这个公主不近人情了。”
李宰福闻言身体离地更近了,这个姿势有些像一条没有尾巴的狗了。但他浑然不觉,只是说道:“公主是一位大好人,微臣就喜欢这样跪着。”
慕纸鸢对于李宰福这样一个可以卑顺到极致的人物有些惊讶,但她心里的不屑似乎更重了。她伸出右脚轻轻踢了踢李宰福有些颤抖的肩膀,无由来问了一句:“李宰福,现在我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李宰福闻言扬起了满是灰尘的脸,只不过仅是一瞬的功夫又贴在了地上。地上有呜咽声传来,本来有些黄的泥土因他顷刻间奔涌的泪水而微微发黑。李宰福选择了沉默,许久他方说道:“微臣愿意。”
慕纸鸢望了一眼苟苍,苟苍会意,朝李宰福走去。
“但微臣更愿意化干戈为玉帛,奢望能多一个像王道长这样真性情的朋友。所以对于先前我未曾有机会回答王道长的问题,现在我做出我的选择。我选择自己滚下山去。”他接着抬起头对慕纸鸢说道:“还请纸鸢公主恩准。”
慕纸鸢眉头微蹙,她选择沉默。
李宰福见慕纸鸢没有拒绝,于是便挽起了肮脏的袖袍,露出一双尤为白皙的手。虽然翻跟头对这个平日养尊处优的他有些困难,但正如一步一个脚印,他还是在默默滚着,只是速度有些缓慢。
李宰福狼狈的身影渐渐在视野中消逝。
慕纸鸢皱起好看的眉头,朝先前那队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侍卫挥了挥手,那些侍卫马上朝李宰福消失的方向跟了过去。苟苍见了如此情景,若有深意道:“一个习惯于卑微的人,一个习惯于忍辱负重的人,不仅能滚的更远,还可以滚的更高呢。”
王大斗不禁有些目瞪口呆,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他大笑道:“真是奇了怪了,山下还有这样的一个人物,用个读书人的词汇来形容,叫什么来着,“他一拍大手,笑的更欢了,“对,叫平生罕见,平生罕见啊。”
这时齐鄢走了过来,先是对慕纸鸢与慕青鸾这两位公主行了一礼,两位公主亦微微躬身,认真还了一礼。而后对苟苍微笑道:“苟先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苟苍闻言苍老的脸庞柔和了几许,刻板的神情中渐渐生出了一丝笑意。他直白道:“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这次上山,与你,与你们武当,少不了针锋相对。到时候撕破了脸皮,还望齐掌教莫要嘲笑我变脸的拙劣技艺。”
齐鄢闻言脸上没有惊诧,似乎都在意料之中。他淡淡道:“我知道苟先生心底里还是偏袒武当的,但私事归私事,一码归一码,依你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做出徇私枉法的事情的。”苟苍自嘲道:“只因我姓苟,是一条忠诚的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