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周铎远的话,周铎辉的脸上怒气渐显,喝道:“你快叫周茱和周锴先过来!我要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旦处在了气头上,周铎辉对于周锴先这个叔叔,也没有了假模假式的尊重。
周茱和周锴先坐得并不远,周铎远很快就把二人带来了,周茱还目不暇接地盯着场中打斗的闵悟和周锻宏,挥舞着小拳头,叫着:“闵悟哥哥加油!加油!”
听到周茱的呐喊助威,周铎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立刻伸手一探,将周茱抓了过来,喝问道:“周茱,我问你,是不是你把和光同尘给了闵悟!”周铎辉此时是又气又急,语气之中早已没有了平日的城府。
周茱忽然被拉到周铎辉面前,一时之间脑筋还没转过弯来,看到周铎辉横眉怒目的样子,更是被吓到了。周茱毕竟只是个三岁的孩子,哪见过这等阵势,加上周铎辉心中盛怒之下,不经意间释放出了强大的威压,周茱竟一时被吓得呆住了。
“周茱!我在问你话!”周铎辉喝道。
“辉儿啊!你别这样吓她,她还小啊!”周铎辉这一声暴喝,周茱还没作出反应,周锴先却“扑通”一声跪下了,哀求道:“辉儿,你看在二叔的份上,别和孩子计较!”
“老混蛋没你的事!”周铎辉伸手一指,周锴先立刻闭了嘴,他怎么也没想到,白日里还对自己客客气气的侄子,居然变得这样凶神恶煞。
“周门主。”霍神恩走上前来,朗声道:“这样对待老弱孩童,就是江城周氏所为吗?”
霍神恩一句话,如同烈日下的万载冰泉,直如醍醐灌顶,倾泻在了周铎辉被怒气冲昏的脑袋上,他此时才想起来,还有外人在场,而且这外人还在看他的所作所为。
“霍老前辈教训的是,晚辈鲁莽了。”周铎辉立刻放开了周茱,站起身来:“方才实在是极了,一时失了方寸。”
说完,周铎辉县走上前去扶起了跪拜在地的周锴先,闻言道:“二叔,方才是侄儿失了方寸,你老人家莫怪。”说完,又去拉住了周茱的小手,低声哄道:“周茱,是门主伯伯错了,门主伯伯不该凶你的。”
周锴先站在一旁,想上前去抱周茱,却又惧于之前周铎辉的威势,一时进退两难,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茱足足愣了好几秒,这才“哇”一声地哭出来,口中直叫爷爷。
周锴先立刻跑上前来,抱住周茱,也不说别的,只是一边哄着周茱,一边朝着周铎辉连连谢罪。
周铎辉见到这一幕,脸上也是无光,虽然他身为家主,但是总有老去的一天。等他死后,周氏的后人为他记叙平生,恐怕要将今日他为难老弱孩提的事,大书特书,更要写上“和光同尘之失,周铎辉其人有不可推卸之责任”。
想到这里,周铎辉万念俱灰,朝着场下看去,他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准备好迎接族人们的眼光了。谁知一眼看下去,反倒是周铎辉意外了。
周氏族人,没有一个在看主席上发生的事情,全都用惊悚的目光,看着场中的争斗。
此时,闵悟手握和光同尘,脚踏遮影步法,驭使幻光剑诀,看似手中空空,凌虚舞剑,实则剑气纵横,招招抢攻,逼得周锻宏束手无策。
周锻宏则完全是在勉力支撑,他用以支撑的根本,完全就是他吃透了七十二路幻光剑诀的招式,闵悟一挥手、一抬足,他就能知道闵悟所用的是那一招,该如何拆解。
但是,周锻宏虽然能看破剑招,却防不住闵悟那如鬼似魅的遮影步法,更敌不过锋利无匹、无形无迹的和光同尘,一时之间险象环生。
周氏族人以铸剑闻名天下,虽不是人人皆夜守,但是却人人练剑,更是不乏剑术高手。看到闵悟的攻势,不少人都为周锻宏捏了一把汗。更有心思深远的,想到闵悟不过是临场学剑,而且是从对手的攻势中学的剑法。心思深远之辈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大哥,你发现没有,闵悟已经在摸索剑招了。”周铎远心智最深,眼光自然也最是毒辣,已经看出了闵悟的行为。
“毕竟他从宏儿那里看会的剑法,是夹带了宏儿自己的变招和身法的,他需要把那些部分精简掉,摸索出纯粹的幻光剑诀。”周铎辉自然也看出来了,闵悟的剑招已经和原版的幻光剑诀越来越统一,随着剑招的精炼,周锻宏反而愈发轻松起来。但是周铎辉却一定没觉得开心,因为闵悟的悟性再一次令他胆寒。光是“看会”了幻光剑诀这等变化繁复的剑法不算,还能自行揣摩真正的剑招,这等才思,令人细思极恐。
“大哥,这是好事啊,你没看宏儿越发轻松了吗?”周铎名想到什么说什么,立刻问向周铎辉。
“愚蠢,等会你就知道厉害了。”周铎辉心下烦躁,不愿与周铎名多说。
之所以剑招精炼,周锻宏会觉得轻松,是因为之前闵悟的剑招是学自周锻宏,周锻宏的一些身法和变化是自己加上的,这些身法和变化,是符合周锻宏当时所属情景的。此时闵悟原原本本的用出,与当时情景不合,更无法让周锻宏迅速反应过来是哪一招,周锻宏才应对困难。删了那些附加物,剑招虽然可塑性更强,威力更大,却让周锻宏更容易看破了。
但是,这只是一个阶段,这个阶段,周锻宏虽然应对更轻松,却丝毫无法展开反击。因为,闵悟不光有幻光剑诀,还有遮影步法。虽然周锻宏能保住自己,但是面对这刁钻的遮影步法,他丝毫也占不到便宜,更别说反击了。他只能全力拖延着,直到——
“开始了!”周铎远叫道。
闵悟猛然做了一个突刺的动作,周锻宏侧身避让。闵悟却忽然也是一个侧身,手腕一抖,竟然是一个倒持长剑,反手劈斩的动作,直取周锻宏咽喉!
周锻宏一愣,这原本就是幻光剑诀中的招式,但是他用这一招的时候,并无法像闵悟用得这么快,因为剑已刺出,刃在前头。这样反手倒抽的招法,用出来容易,又怎么能有威力?所以很多人认为,这一招是废招。
可是周锻宏知道,这一招绝不是废招,而是凌厉无匹的杀招!因为这幻光剑诀本就是当年铸造和光同尘的前辈所创,这套剑法中对应的武器,就是和光同尘。
和光同尘不同于一般宝剑,它可以因光的照射而形成剑刃,也可以因为光的遮蔽而使剑刃化为无形,就如同阳光照射下清晰可见的尘埃一样。正是因为这个特性,所以和光同尘是一把双刃剑!剑柄两段,都有剑刃!而且,都可以凭光而现,凭影而收!
闵悟使出这一招的瞬间,周锻宏就情知不妙,因为闵悟绝不可能知道,和光同尘是一把双刃剑。这个秘密,就连周氏族人都不知道,只有钻研透彻了幻光剑诀的人,才能猜到这件事,闵悟既然发现了和光同尘是双刃剑,那么就说明了一件事——他已经吃透了幻光剑诀。
周锻宏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割喉的一剑,冷汗不止。还未等心下稍定,闵悟忽然一个箭步,跟上了周锻宏的身形,又是一剑斜刺过来。这是第一次,和光同尘的剑刃在宴席的灯光中显出了真形。一把如同用光芒铸造的长剑,正带着含而不吐的光芒,刺向周锻宏。
不对!我周氏的幻光剑诀,无此剑招!周锻宏立刻发现这剑招不对,根本不属于幻光剑诀的任何变化,而且,这样丝毫没有高明之处的剑招,又怎么会是幻光剑诀呢?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连剑形的藏不住的招数,却让周锻宏愣住了。他应对了太久的幻光剑诀,他已经只记得幻光剑诀了。一瞬间,他竟没想到该怎么接下这一招。
“簌!”一道金风,周锻宏只觉得自己的面颊一凉,锋利的和光同尘已经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狭长的伤疤。
场下无数周氏剑客在叹息,方才那一剑,很多人都觉得平平无奇,为何周锻宏就无法避开呢?一时间,满场皆寂,大家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一个连变化都适应不了的人,真的能称之为天才吗?”闵悟忽然冷冷地反问道。
正是这个反问,让许多觉得不可思议的人,恍然大悟。周锻宏不是剑法修为不足,更不是力气用尽、法力衰竭。而是,他的脑子根本不够快。
“宏儿,你究竟是怎么了?”周铎辉颤声问道。这场比斗的胜败,已经定了,两个顶着天才之名的人,也分出了高下。甚至连真假,也判别了出来。
“父亲,我······”周锻宏还在发呆。
“不如我来回答周门主的问题?”闵悟问道。
“贤侄快说,快说啊!”周铎辉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