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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故道(1 / 2)

 大军在间歇的风雪中不紧不慢地前进,第三天上午进入三河县城郊地界。跟在最前方的骑兵连之后行进的是第四连一百多人的队伍,连长谢庆元骑着马走在队伍的前列,在他的左右是装备着短刀和圆盾的二十名掷弹兵,这些出征前刚完成训练的掷弹兵身穿皮甲,肩膀上斜挎着一个黑色的搭裢,搭链的材质很轻薄,但却异常结实而且防水,是用美军制式裹尸袋的pvc布裁剪缝制而成的。搭裢里装着的是20枚67手雷,每枚手雷存储在一个易拉罐状的外包装里,按克的重量来算,这20枚手雷全重在8公斤左右,随身携带并不会给士兵带来太大的负担。

太阳难得地从云层后面露出来了,上午的阳光照耀在苍茫的北方大地上,给满是麦簇、草蔓的田野镀上一抹金黄色,缀在田野里的残雪和薄冰在阳光下闪着白茫茫的光。一只田鼠在地里扒拉着,似乎想要扒出冻土下面的植物根茎。突然,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仓惶地跑开了,一溜烟地消失在远处的田沟里。

望着看似曾相识的景色,谢庆元的目光开始变得苍凉,冰冷的冻土贴着躯体和四肢的感觉在他心底油然泛起,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种弥留之际的天旋地转,以及无尽的旋窝里那张如梦如幻的美丽少女的脸,和她的翠色裙袂给荒凉的大地抹上的一缕春色。两个多月前,就是在这三河县的官路旁,在他即将陷入最终的黑暗之前,那个美丽的少女落在他脸上的一滴残泪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谢庆元的目光四处搜视着,希望能找出当时相遇的地方,但弯蜒的道路,荒凉的田野,处处都似是,处处都不是。他将手伸到怀里,抚摸着那只扁扁的银镯,心中一阵茫然,竟忘了回复对讲机里丁有三发出的命令。

“各部注意,前方三河县城下饮水休息……”

三河县城距西边的北京城一百余里(按明代一里560米计算),距东边的蓟州城约五六十里,崇祯二年十一月十三日皇太极大军潜越蓟州,第二天的十四日便到达三河县,因为三河是小城,没啥战略价值,后金军并没有攻城,只是抓到一个汉人,让其持书前往招降。之后到十二月二十八日,后金军在再次路过时,顺便攻了一下三河县城,城未破,旋即离开,目前三河县城仍控制在大明手里。

杨铭出征前已将行军计划和路线呈报兵部,按兵部的安排,途中应在三河县迎粮就食。昨日丁有三已派快马将信牌送到三河县,以便县里提前作准备。信牌是兵部下发给出征部队的联络工具,用坚实的木头制成,长六寸,宽三寸,腹背刻字,中间剖开,后片里刻有凹槽,槽内贴纸书写文字。信牌顶部雕刻成云朵状,中间有小孔用来穿提绳,还有一个黄色布质的封套用来装放和保护信牌。

杨铭和韵秋骑马并肩前行,身上的专业防寒服在寒风里依然温暖如春,俩人时不时对视一眼,韵秋冷艳的脸上竟会泛起一抹羞红。“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此情此景,倒不似行军打仗,却似太平日子里骑着马出城游春的小夫妻一般。

眼前便是三河县城了,城墙虽然不算高大,但是城上的防守颇为严整,各处垛口遍布着衙役和民壮,隐约还可以看到堆积着的擂木滚石和一些守城器械,城门楼上,几个官员士绅模样的人向外张望着。

大部队停了下来,军士们次序井然地饮水喂马,参军徐伯成带着人去喊城。不一会功夫,三河知县樊士英便带着几个生员开门出城了,在他们的身后跟着七八辆装载着粮食的大车。

“杨将军远道辛苦,这些粮食请验收,三河城小力薄,供应不周还望将军多多包涵。”甫一见面,樊士英上下打量着杨铭,拱手说道。

杨铭雷法大破后金军,收复顺义,保卫京师的事迹樊士英已在邸报上看过,虽说写的都语焉不详,但也足够让人震惊了,是以这位知县特地出城来亲见一下本尊。当然,樊知县出城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不希望杨铭的军队进城。己巳之变以来勤王军在京畿周边的抢掠行为已经被地方上广为不满,指望这些军队打胜仗固然是一种奢求,但至少也不能让他们进自己的地面抢劫吧。

杨铭知道,三河县能为自己提供这些粮食已经算是够意思了,别说自己,就算他这次出战的顶头上司刘之纶,带兵从北京出来,到了通州,通州既不提供粮草,也不让进城,搞得刘之纶灰头灰脑,堂堂兵部侍郎,只能在一间破庙里安歇,连饭都没有吃的,还是当地一个漕运官员给他送来饭食才勉强填饱了肚子。刘之纶又羞又气,给崇祯上疏请求辞职,要将所部兵马移交给在蓟州的总理援军事务的总兵马世龙,自己回家侍奉老母去,崇祯对此予以慰勉,不许他辞职。

樊士英不愿意军队进城的心理杨铭也是理解的,崇祯二年十一月十三日宣府总兵侯世禄的部队到通州后,在城内横行抢掠,后来被保定巡抚解经传赶了出来。出城之后,又在外面抢,当时户部有一万三千七百两银子发到天津充作军饷,十一月十五日银车行至通州,在西门外梨园地面遭遇到后金军前锋哈宁阿部,后金军杀死车夫,射死押车人员三名,将银两及拖车的骡马掠去。因为侯世禄军有抢劫前科,是以大家都认为是他的部队干的,后来朝廷查了大半年,查无实据,只能不了了之。

有了这些前车之鉴,樊世英自然是不愿意杨铭的军队进三河县城了。明朝的官场规矩是文尊武卑,小小一个游击将军在知县面前算不了什么,他亲自出城来跟杨铭见面,算是给足了杨铭面子,所带的七八车粮食,也够杨铭这一千来号人吃个两三天了,樊世英自认为是尽到地方官的责任了。

而实则杨铭根本就没指望行军沿途的地方州县供应粮草,别说己巳之变的这种仓促局面,就算在平时,地方州县给客军供应粮草也不是一件靠谱的事情。此次各地的勤王军入畿赴援,因为粮食供应被坑的不少,杨铭对这段历史有一定了解,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栽跟斗,他这次出战带足了可供全军食用一个月的粮食。

“樊大人,我军所携粮草充足,若城里有困难,这些粮食就请大人带回去吧。”杨铭微笑着躬身抱拳行礼说道。

此言一出,樊士英开始还以为杨铭是嫌他提供的粮食太少,故意在说反话,但他一眼看去,却见杨铭笑容平和,神态真诚,不像是心存怨愤的样子,这一下倒将樊士英弄得一时拿捏不准了。

“大人是陕西人吧?”杨铭见樊士英一时不语,知他心有顾虑,便温言扯起了家常。

“正是。”人的家乡不是什么秘密,樊士英是陕西举人,这在官场上大家都知道,杨铭随口问起,樊士英也不以为意。

“这几年天灾频仍,陕西受灾尤为严重,大人在陕的家人可都一切安好么?”

崇祯一朝十七年,受小冰河气候的影响,旱、蝗、涝、风、雹、震、雪各种灾害频发,其中旱灾因系气温降低降水减少的直接影响所致,发生频率尤高,对农业生产的危害也最大。连年大灾使得崇祯年间频发饥荒,规模之大、时间之久、波及之广、灾害之重,为中国历朝历代所罕见。而陕西受其自身特殊的自然环境影响,旱灾发生的频度和烈度最高。天启七年,也就是崇祯继位的那一年,陕西大旱,次年继续大旱,尤以陕北受灾程度最重。给事中马懋才的奏疏称:自去岁(崇祯元年)一年无雨,草木枯焦,月间民争采山间蓬草而食,食之仅可延以不死;至十月以后,而蓬尽矣,则剥树皮而食,殆年终而树皮尽矣,则又掘山中石块为食,味腥而腻,少食辄饱,不数日则腹坠涨而死。崇祯三年,灾荒扩大到陕西全省,到崇祯六年,旱蝗霜三灾并至,全省大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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