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奶奶死了
看着父亲脸色不善,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一骨碌的从棺材里爬出来,父亲脸甭得紧紧的,刚欲开口斥骂我,甚至扬起手来准备揍我一顿,被母亲以眼神制止住了,只能狠狠瞪我几眼。
大伯、三叔和三婶都在场,纷纷对我好言抚慰,从他们的谈话中我得知父母亲发现我失踪了,找了我整整一夜,今日都惊动了叔伯们,直到不久前堂哥才想起我可能在此处,便领着他们过来,发现我果然躺在棺材里。
“这个……自己跑去睡觉,居然不管我……”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在棺材里睡了整整一夜,难怪感觉像睡了几年那么长久。我小声咒骂着堂哥,生怕父亲揍我,一下子蹿到母亲怀里。
父母一夜未睡,神色憔悴了不少,母亲眼睛红肿明显是哭过,我只好讪笑着,抓了抓脑袋转移话题,对堂哥道:“你怎么把棺材给我盖上了?”
“没有呀,昨天下起大雨我就去睡觉了。”堂哥很奇怪,“再说我也搬不动棺材盖。”“那昨天是哪个跑到棺材里和我挤在一起睡?三叔,是不是你?”我继续问道。
此话一出,父母与叔伯们相互望了眼,而后大伯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道:“吖呀,你是不是睡糊涂做梦了?你三叔怎么会没事跑去和你挤棺材?再说哪里有活人睡棺材的道理?棺材是给死人睡的,活人是睡不得滴。”
三叔连忙点头,三婶则满脸不悦的看着我,似是责怪我说错了什么话。我很奇怪的望着大伯,从他嘴里说出的这句话短短一天中我听到了三遍,一人是大伯,一人是奶奶,还有一人……
“棺材是给死人睡的……”耳旁仿佛幽幽响起这句话,那空洞飘渺而又没有半点情感的声音尤萦于耳,那略带温暖的触感让我肯定绝不是做梦,那到底昨天晚上是谁躺在我身边?脑海里闪过这些希奇古怪的念头,我打了个冷颤,头皮发毛,身子上不由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但一想到此处这么多人,即使有鬼……
“蓝吖你是不是做梦了?棺材盖根本没盖上?”母亲诧异道,一摸我的额头,全是汗水。“没盖上?”我反问道,“不可能阿,应该只留有一条缝隙才对。”
我这么一说,堂哥连连点头把昨天傍晚的事讲述了一遍,在场人的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三婶重重拧着堂哥的耳朵,吼道:“你个抽筋的莫瞎说,再乱嚼舌头老子打死你!”
“昨天下那大的雨,我们都在屋里,一天黑就把门栓了,不可能有别个进来……”三叔皱着眉头,小声嘀咕着,腰间却被三婶伸手狠狠拧了几下。
“你莫跟你儿一样说傻话!”三婶一骂,三叔俩忙止口赔笑,点头哈腰。
我瞅见三婶的小动作,偷笑一声,却发现在场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对劲。
雨过天晴,偏房里明亮了,外面天空一片晴朗,阳光却只能照射到堂屋,偏房显得格外阴森,气氛一时间沉寂起来。
“大伯,奶奶昨天在棺材下面的土里,叫我跟你说,让你下去招呼她,还说她全身都痛,被火烧得痛,说儿子媳妇……”
“你跟老子莫瞎说!你奶奶活得好得很!你这是在咒她!”我话还未说完,就被父亲一巴掌扇得眼冒金星,只感觉半边脸都肿了起来,接着母亲连忙哄我,用手揉着我的脸,对父亲破口大骂。父亲点了根烟,阴沉着脸不言不语。
大伯的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讪讪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细吖做梦瞎说,冒得事,冒得事,等会去跟他奶奶说一声,免得老人家担心。”
气氛变得压抑,大家都沉默无语,连三婶那张平日红润肥胖的脸也有些僵硬。父母一夜未睡,也不愿再去谈论棺材盖为何会打开的古怪问题,便拉着我往家赶。路过三婶家侧边的小黑屋时,那扇肮脏破败的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奶奶披头散发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伸出一只枯黄的,遍布皱纹的手想抚摩我的脑袋,却被我下意识躲开了。
奶奶右手定格在半空中,颤抖着,接着叹了口气。望着自额头到颈项全是沟壑般皱纹的奶奶,那双浑浊而昏黄的老眼,我忽然变得莫名恐惧起来,躲入母亲的怀里。
“咳,咳,蓝吖冒得事吧?”奶奶剧烈咳嗽着,问道。
“冒事!冒事!这吖太调皮,跑到棺材里睡了一晚上。”母亲为了缓解尴尬,笑着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棺材怎么能瞎睡呢?那是给死人睡的,活人怎么能睡呢……”奶奶边咳嗽边嘀咕着,见我不让她摸,缩回了右手。
父亲和奶奶随意着,母亲则领着我朝家赶,我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一事,回头问道:“奶奶,你昨天怎么躲到地下跟我讲话,你身上哪里被火烧得痛?”
我刚说完就被母亲狠狠拧了一下耳朵,扭曲的脑袋看见奶奶脸上满是诧异的神色,以及她对父亲的嘀咕声。“我昨天……咳咳……蛮早就睡了,一天都没跟哪个说话……”
我十分奇怪奶奶为什么当着父母的面撒谎,或许是她根本不愿意父亲他们知道昨天她跟我说了什么,但是她又为什么让我去给大伯带话呢……
回家后我胡思乱想着,接着被母亲狠狠教训了一通,还拿笤帚不轻不重的打了几下,我急忙使出绝技——哇哇大哭,那叫得惨阿,其实根本没有眼泪流出,母亲知道我是装蒜也不计较,给我准备好吃的便去收拾弄活了。很快小伙伴们又来找我玩,小孩子总是容易遗忘,当我沉溺在和伙伴们“打弹珠”的游戏中时,晚上传来一个噩耗。
奶奶死了。
五死鸡
奶奶走得很是突然,突然到所有人都没有半点心理准备。
虽然她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好,但毕竟只有六十多岁,白日里还能和父亲说上几句话,甚至还拄着拐杖出去走了一圈的人,晚上就突然离世,从父母以及自家亲戚的脸色上看,他们都觉得讶异。
还是晚间大伯瞒着大婶偷偷给奶奶送饭时,在小黑屋门口喊了很久,不耐推门进去,发现奶奶平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了呼吸……
奶奶死了,有人喜有人忧……
至少孩童的我都能分明看到三婶背着旁人脸上的喜色,和怎么听都觉得凿凿的大婶惊天动地的哭号声。
唯独父亲与大伯表情悲切,却没有太多的眼泪,也许生活的重担早已淡陌了血浓于水的亲情吧。
大伯背起奶奶的尸体,将她放在老宅的堂屋里,尸身下垫着一块门板,三婶一脸的不情愿,但是也别无它法,毕竟死者为大,而且只有她家是住的老宅子。我躲在大人身后,听着“嘤嘤”的哭泣声,或真或假的抽泣声,以及婶婶们以头撞地的号丧声,看着身上蒙着一块白布的奶奶,突然感觉不真实起来。
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到人会死亡,在以前的世界中从来不觉得人也会死,以为亲朋好友们会一直存在,即便是听多或者见多了村里谁谁谁死亡,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离自己太过遥远,而当死亡真实发生在自己亲人身上时,才会深深地体会到那种恐惧……我忽然觉得昨天在棺材里发生的一切是有预兆着,预兆着奶奶的死亡。
脑海里转过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连堂哥叫唤我也懒得去搭理,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角落里看着躺在门板上奶奶的尸身,心里不断冒出古怪的念头……
昨晚和我说话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奶奶?先前挤在棺材里的那个人,又是谁呢?……想着这些我的头皮再次发麻起来,身子如同寒冬腊月掉进冰窟般发凉,我的双眼死死盯着白布下奶奶的尸身,幻想着她的胸口会起伏,下一秒就会从地上爬起来掐住我的脖子……
忽然间我对亲人变得戒备起来,想着昨晚奶奶和我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今天说话的人就去了另外一个世界,觉得有几分不真实。
很快村子里沾亲带故的亲戚或者德高望重的老人相继赶来,老屋变得分外拥挤和喧闹,不得已之下只好在露天搭了个棚子。我盯了地上的尸身很久很久,直到双眼发涩,幻想中的一切没有发生,又有这么多人在身边,不由松了口气。
大概到了晚上八点的样子,来了几个道士打扮,我知道这就是请来的道士,在我们这片地方有个习俗,就是人死了要请道士来“唱道士”,也就是“做法事”的意思,亡者的至亲就跪在灵柩前,直到唱完,跟某些地方死人要请和尚超度亡魂一个道理。“唱道士”对于我们小孩并不陌生,毕竟村里每年都会死一个或者数个老人,而且在“唱道士”时只要去磕头,大人就会发烟,我们小孩就会有瓜子糖果之类的吃食。
村里的几个小孩子聚集在一起有说有笑,等着“唱道士”,而我却没有什么情绪,说不上难过吧,只是觉得很突然,百无聊赖下也跟着等。“唱道士”一般在晚上八点开始,唱到十二点多,正当我准备偷偷溜到三婶房里抓点瓜子吃时,姐姐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把我和母亲拉回了家。
回家之后,母亲刚想开口训斥姐姐不懂事时,姐姐把鸡笼门打开,借着灯光一看,我不由得毛骨悚然,嘴里更是倒抽了口凉气。
十几只鸡,全部萎缩成一团,鸡头插在翅膀里,身子早已变得僵硬,看起来死了有一段时间了,最让我恐惧的是,所有的鸡头上,两只眼和小半边脑袋都不见了踪迹,像是被什么动物硬生生给扯掉……
懵懂的我还不知道这十几只鸡在当时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反而还蹲下来把一只死鸡的胸膛敲得“砰砰”作响,回过头像自己是教授般对母亲说:“都死了!”“哎呀……我的命好苦阿……”母亲足顿胸,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奶奶刚过世,家里的鸡又莫名其妙的全部卒死,母亲哭得稀里哗啦的,无论我和姐姐怎么安慰都无济于事,待到父亲回来瞧上一眼后,肯定是黄鼠狼或者狐狸所为。
黄鼠狼?这个解释十分牵强,连姐姐都不认可,若真是黄鼠狼来家里偷鸡,一定会将整只鸡一起拖走,或者就地吃掉,而且鸡一定会挣扎或者闹腾出很大动静,会散落一地鸡毛……
至于狐狸恐怕更不可能,我们村方圆百里都属于平原地带,连小丘陵都没有一座,更别提大山了,也没听哪个大人说见过狐狸。连那只平日里雄赳赳气昂昂连我都敢欺负的大公鸡都安静地歪倒在鸡屎里,似是根本没有半点挣扎就毙命,鸡笼里除了鸡屎还有2只鸡蛋,却找不到任何与其他动物搏斗的痕迹。
每只鸡的死状十分可怖,两只眼睛与头部的五分之一被硬生生扯去,只剩大半只鸡头歪在脖子上,而鸡身却完好无损,没有半点伤口或者被啃噬的痕迹,甚至连鸡毛都没有掉一根。
母亲发疯似的拿铲子挖开遍布鸡屎的脏土,却一无所获,连老鼠洞也没有发现一个,据姐姐说鸡笼是在六点喂完鸡后关闭的,关得十分严实,而她在不久前村里来兽医给鸡打针防瘟疫时却发现鸡全部死了。
鸡对农村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基本上家家户户的鸡笼都是建造在屋内,用水泥和砖头砌成,甚至比房子盖得还严实,一到晚上就全部赶进去,以笼门紧紧将鸡鸭禁锢在里面,还加上一道铁栓,只留半个小指甲那么宽的缝隙,防止手脚不干净的偷鸡贼趁虚而入。父母亲与我都去了奶奶家,姐姐很早就将大门关了起来,基本杜绝了人为的可能,而整个鸡笼里连个老鼠洞也没有,这鸡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那个吃鸡的东西是怎么钻进去的?我百思不得其解,一股阴影笼罩在我们心间,父亲狠狠瞪了我和姐姐几眼,弄得我们都不敢开口说话。
待母亲情绪稍定,父亲便去厨房找来一把菜刀磨了磨,而后在地上放了一只大海碗,随即将其中最大的一只鸡倒提起来,一刀割在鸡的颈项部位,鸡身虽已僵硬但死去的时间必然不久,说不定血液还未凝固,还能放出点鸡血来。可等待了许久,却是半点鸡血也未曾放出,父亲诧异之下狠狠切了一刀,将整个鸡头都斩了下来,还是没有一丝鸡血流出。父亲又杀了几只,眉头渐渐紧皱起来,到最后甚至有些发白,所有的死鸡都如出一辙。
母亲嗫嚅着嘴唇,想说又不敢说什么,将鸡以开水洗净拔掉剖开一看,顿时吓得惨无人色,惊恐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股腐烂的恶臭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几欲令人作呕,我捏着鼻子看去只见鸡的内脏里半点鲜血也无,而且内脏中器官全部腐烂,一条条白生生的蛆虫在里面钻来钻去,黑的、白的恶心状物随着菜刀的划开,流了一地。
“呕……”姐姐最先受不了,躲到外面空地吐了出来。屋子里臭气熏天,不仅有腐烂味,死鱼般的恶臭味,还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像是浓烈的西药味,父亲脸色惨白到了极点,对手脚都在颤抖的母亲说:“别杀了,找个地方全部用火烧了,我得先去进财(三叔)家帮忙,你搞好了赶紧过来。”
母亲抹了把眼泪,战战兢兢的将死鸡收拾进一个袋子里装起来,而后在我和姐姐的帮助下去村口偷偷摸摸的将死鸡烧得一干净。
说不出的恶臭味弥漫在空气中,母亲仿佛松了口气,叮嘱我和姐姐不许再提此事,便一起去了三叔家,奶奶的丧事在他家举办。
此时三叔家灯火通明,如同每年前来我们村唱戏的戏班子,密密麻麻的能有百多号人,道士们已经开唱,晦涩难懂的吆喝声,女人们的哭号声,鞭炮的炸响声以及大人们的谈论声交织在一起,热闹到了极点。
“余氏门中历代祖在上,哭一声我母余张氏,生前贤惠传百里,勤俭持家声名扬,为人正直感天地……如今亡者乘鹤去,西天路上仙人伴……”
几个道士大声唱着,不时还“唉呀”“咦哟”地大叫着,接着便听到一连串的鞭炮声,伴随着敲锣打鼓声,父亲那一辈子的便披麻带孝,跪在堂屋中,每次鞭一炸响,他们便要磕一次头,每当有辈分大的亲戚来临,他们也得磕头。
我们几个小孩子跟着“咿咿呀呀”的学着唱道士,觉得十分有趣,道士们唱得十分顺溜,除了偶尔几句我们听得清之外,其它全部晦涩难懂,连跟着学都做不到。
奶奶的尸首早已入殓,取而代之的是一口棺材平放在堂屋中间,原本摆放神龛的香案上多了一副奶奶的遗像。
“快去给你奶奶磕头,祖人保佑你以后考大学!”母亲对我道,推着我和堂哥朝棺材方向走去。
我和堂哥撇撇嘴,极不情愿的迈着小步,心里压根儿就不相信所谓的祖人保佑儿孙考大学的说法,若真有其实恐怕村子里都是大学生了,就不会有谁谁家的儿子考上大学全村去喝喜酒了。
跪在棺材前的蒲团上,望着香案上奶奶的遗像,我心里莫名的慌张起来,香烛的青烟缭绕在奶奶的遗像上,显得十分的朦胧,好象在托着奶奶的遗像朝上升腾……
我赶紧低头闭眼,使劲摇了摇头,将这些可怕的想法驱逐出脑海,小声念叨道:“奶奶,您要我带的话我带了,你莫来找我哈……我胆子小……你要找人带话就找堂哥……你最喜欢他的……”
我一边磕头一边念叨着,心里得意不已,让堂哥这小子不管我,诅咒他。
“蓝蓝你念叨什么呢?”堂哥偏过头来奇怪道。
“没事没事,我让奶奶保佑咱们以后考清华呢……”我随便敷衍堂哥了一句,从蒲团上站起来,眼神正好望见香案上那副遗像,顿时如坠冰窟,遗像中奶奶的脑袋冲我点了点头,还笑了笑,仿佛要从画框里钻出来一般……
“你怎么了?”堂哥使劲推了我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我如遭电击般跳了起来,双眼死死盯着香案上的遗像,却发现并没有异常之处,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再一看,奶奶的音容笑貌呈现在画框中,在缭绕的青烟中似乎变得模糊起来。
堂哥诧异地顺着我的视线望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便拉着我朝堂屋外走去,我感觉自己的身子如同木偶般没有半分力气,被堂哥拉着还心有余悸的回头望了几眼。
刚才是幻觉吧……我心里这么解释着,扭着脖子盯着遗像,也许是心理作用的缘故,我忽然觉得青烟缭绕的遗像有着说不出的恐怖阴森。画师的工夫很是传神,遗像中的奶奶面容清癯,精神矍铄,特别是双眼炯炯有神,无论我走在哪个方位那双眼似乎都在死死盯着我,让我无所遁形……
我赶紧回过头去不敢再看,一边心不在焉的敷衍堂哥,一边在心中思考方才发生一切的真实性。
这时“唱道士”也到了最为精彩的部分,那几个四十多岁的道士嘴巴大声吆喝着谁也听不懂的歌声,又转而小声念叨,只有少数的几句我才能听明白,其他皆是晦涩难懂。唯一的感觉就是道士们唱得十分之通顺,隐隐有着特殊的韵味,虽没有电视上的歌手唱得好听,但也别具一格。
“孝子孝媳皆悲痛,阴阳自此两相分……衔环结草报母恩……”我依稀听懂这么几句,只见几个婶婶哭得更是伤心,尤其是三婶不停用脑袋磕着棺木,磕得“咚咚”作响,长发披散下来,一脸的鼻涕泪水跪在那大声哭号着,活脱脱像是只女鬼。
“孝男孝女并孝孙,泪悲心哀好孤稀,儿媳孝心感天地,不是亲生胜亲生,只愿替娘去……”道士见三婶哭得悲切,不失时机的唱了这么句,十分清晰,紧接着便有人递烟塞红包,道士正襟危坐,似是根本不知口袋被塞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