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就在我的床边,可我却无法伸手勾到它,用它向别人求救。我的身体不再属于我,它受别的东西干扰。
我想要击败这种压住我身体的无形物体,但我首先要认识它,接触它,了解它。
动物的眼睛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分辨出的东西,它们未必分辨得出来。同样,我的视力也看不见此刻正在驾驭我身体的东西。
近一年前,我读父亲的笔记,上面就记载了这种被支配的恐惧,回忆涌上心头。可是,那不同,我感觉到不同,是什么不同?我的父亲,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父亲,都没有见过“生”的那一半,那他是如何能从笔记本中描绘出被“生”所压住的恐惧。压住我的不一定是腰上的那一块印记。
是什么压住我,让我呼吸越发困难,让我无法中梦中醒来。
世上存在的东西,我们连百分之十都没有看到过。就算是有些能看到,也无法估量它全部的力量。就拿风来说,它是自然界最有威力的,它把人吹倒,把房屋吹垮,把树木连根拔起,把海浪高高举起。它会杀戮,会呼啸,可是谁都没有见过它。可风是真实存在的。
人的眼睛也有缺陷那样不完全,即便是固体,像是擦的纤尘不染的玻璃,很多人也会因为看不见而撞上去。很多事情会欺骗我,让我误入歧途。我没能察觉出某个不熟悉的透明躯体就一点都不奇怪。
人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也许是“生”中催生出一种能量。我无法看到这一存在,因为它不属于已知的、人类进化范围内的东西。也许,它的性质更加高级,它的秘密从远古而来,它的躯体比我们更加精妙和完善。人,是那样脆弱,一场疾病就可以轻易夺走一个人的生命。人的器官会老化,像拉长的弹簧那样随时会崩断。人要依靠植物、动物的养分才能生存下去,会生病、会受伤、会腐烂,身体难于操纵,容易出错,很不可靠。人体费力而拙劣的组装起来,是一件精妙又粗糙的产品。
我被它牢牢的粘在床上,连手指都无法弯曲,我不知道渐冻人的感受是怎样的,但是现在这种样子也和渐冻人差不多。我的意识清醒,头脑也很清晰,可我的身体无疑还在沉睡。自己的头脑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那种恐惧绝非一般人能想象的到。
我甚至能睁眼看到外面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我拼命的挣扎,想要从床上坐起来,我不能放弃,不能把自己的身体拱手就让给不知道的东西,不能让自己操控不了自己的身体。
意识也逐渐不做主,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袭来,谁知道放弃的背后是什么。死亡的恐惧袭上我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