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男子大感陶醉,走到轩亭石阶下望着正在抚琴之人,也没有出言打扰,就这么静静等待聆听。
及至琴声终于停歇,他这才拱手言道:“孤诚见过陈学士。”
亭内之人站起身来,竟是一个女子,她翩然一礼,言道:“驸马爷大驾光临,在下未曾远迎,倒是失礼了。”
此时,冬日明媚的阳光照入轩亭,撒在了亭内女子白色文士袍上,霎那间,玄衣男子竟是感觉到了眼前一亮,宛如看到了最美丽的那朵昙花陡然绽放,不由自主的露出惊艳之色。
亭内女子双十出头,三千青丝高盘成髻,压在一顶纱罗文士幞头之下,幞头沿子微微露出两边的风流发鬓,娇靥之上眉拂青山如春,眼横秋波似水,瑶鼻小巧而又不失高挺,樱桃唇不点而赤,真乃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清清淡淡中别有一番书生名士的英秀之气。
未等玄衣男子开口,白衣女子轻然一笑,朗声问道:“驸马爷莫非是觉得我这听风小筑景致不错,一有空闲便前来拜访?在下倒是惶恐不安了。”
不难听出白衣女子的调侃之意,玄衣男子脸色微微有些泛红,然他乃是脸厚如墙之人,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哈哈大笑道:“陈学士执掌国子监学子考校,事务繁忙,公事众多,在下这个清闲驸马岂敢多来打扰?这次请求学士拔冗一见,乃是因为上次学士所出的灯谜已经有人解开了。”
白衣女子淡然一笑,抬手示意道:“既然如此,那就请驸马爷入内一叙。”
玄衣男子也不客套,连忙举步而入,来到白衣女子对案,跪坐在了草席上面。
白衣女子也没有说话,亲自拿起茶勺在案头燎炉上的茶壶内为玄衣男子斟满一杯蒙顶春茶,整个动作行云流水,透着高雅风流,由此可见此女的茶道只怕不逊于洛阳白马寺中的那些高僧。
玄衣男子端起热茶一看,茶盏汤色绿而清澈,叶底嫩匀明亮,轻啜一口,只觉齿间香气浓郁甘甜,滋味鲜醇,不禁露出了一个惬意的神情。
白衣女子这才淡淡笑言道:“前些天驸马爷来在下之处求取灯谜,在下有意让你知难而退,故而才出了一个颇为难解的灯谜,没想到你短短数天就能解开,倒是让在下颇为意外。”
“哈哈,陈学士你就有所不知了。”玄衣男子大笑一句,便将自己所想的解谜方法徐徐道来,说到最后,面上已是止不住的得意之色。
白衣女子秀长的眉宇轻轻一挑,忍不住笑言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孤驸马这一招倒是令在下有些佩服,不过这道谜语若是你亲自思量,却要容易许多,若让不知内情的他人前来思考,却是难上加难了。”
玄衣男子一头雾水,问道:“为何在下解密轻松?还请学士告之。”
白衣女子嫣然笑道:“你可还记得那日我送你花灯时的情况。”
“自然记得。”玄衣男子点点头,回忆了一下如实回答道:“那天学士吩咐我在外面稍作等待,过得大概有盏茶之间,便令婢子拿来一盏鲤鱼花灯给我,言及灯谜就在花灯之上,当时在下拿着细看,写得正是‘无风荷叶动’五个字。”
“不错,那时候孤驸马做何感想?”
“我只是觉得灯谜无头无尾的,且没有半点提示,本想问你却又担心你不喜,只得怏怏走了。”
白衣女子轻叹一声,意味深长的言道:“谁说我没有给你提示?你提着那盏鲤鱼花灯步行而去,不就是最好的提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