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乔怒而抬头,循着声音抬头望去,看到一名年轻男子蹲在报国寺墙头上,背了一柄长刀。
徐脂虎伸手将不知世事险恶的丫鬟揽到身后,平静问道:“找我何事?”
刀客咧嘴狞笑道:“在下袁庭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与你那世子殿下的弟弟有些恩怨,再说了,舀人好处蘀人办事,若非如此,袁某也不至于跑到这江南道与你一个寡妇过意不去。”
徐脂虎沉下脸,并不慌张。
从徽山一路奔赴江南道的袁庭山哈哈笑道:“外头卢府侍卫都给我劈死,报国寺几个秃驴不识趣,也一并砍杀去西天见了佛祖,说实话,如今江南道上也就棠溪剑仙能与袁某一战,可惜去了京城,徐脂虎,别说你是在报国寺,就是在卢府,袁某也能从大门口一路杀到你跟前!”
徐脂虎冷笑道:“要杀便杀,跟个娘们似的唠叨什么?”
袁庭山丝毫不怒,很好奇盯着这位尤物寡妇,啧啧道:“以往袁某杀人,的确不与那些将死之人废话半句,只是你不同,来头有趣,随便给一刀香消玉殒了去,着实有些可惜。”
徐脂虎问道:“此话怎讲?”
袁庭山歪了歪脑袋,伸出一只滴血的手臂,笑道:“你不怕死?你若是依仗着北凉娘家那名来暗中保护你的死士,那袁某不妨告诉你,那位兄弟也死了,约莫是有些年数没干大买卖,有些生疏,否则袁某恐怕得迟些才能入报国寺。徐脂虎,现在你怕死了吗?”
徐脂虎惨然一笑,问道:“身后这小女孩,你如何处置?”
袁庭山直截了当道:“自然是一刀的事情,袁某没那怜香惜玉的癖好。”
徐脂虎转头看去,丫鬟二乔天真笑道:“小姐,二乔怕疼,但不怕死。”
徐脂虎闭眼道:“你动手吧。”
袁庭山站起身,立于墙头,脸色狰狞,缓慢拔刀。
“你敢?!”
有言语伴随古剑清鸣声呼啸而至。
有一剑,由千里外武当山而来。
落于徐脂虎身前。
黄鹤驾临江南湖亭郡,一名年轻道士如流星坠落,瞬间来到报国寺院中。
饶是心智坚韧不拔如袁庭山,才跃下城墙,也顿时目瞪口呆,一柄飞剑诡异悬在空中,再有一个岁数不大的道士出现眼前,这道人却是行事更加匪夷所思,遥望东南,怒道:“赵黄巢,信不信洪洗象一剑斩断你赵氏气运!”
古剑瞬间消失不见。
龙虎山山门前,先有一剑鞘从九天云霄直坠大地。
再有古剑飞来,恰巧回归剑鞘。
古剑入鞘时,整座龙虎山轰然震动。
继而不见仙人踪影,却有仙人传声而来:“赵黄巢,信不信洪洗象一剑斩断你赵氏气运!”
龙池气运莲,刹那间枯萎九朵!
天师府祠堂,众多供奉百年千年的祖师爷牌位跌落于地。
龙虎山一名中年道人怒极,望向斩魔台:“洪洗象,不管你是吕洞玄投胎还是齐玄帧转世,如此逆天行径,就不怕天劫临头?!”
仙人再度言语如九霄天雷降落在斩魔台,遥遥传来:“修道七百年寒暑,区区天劫能奈我何?!”
报国寺中,那年轻道士尚未出手,袁庭山便已是七窍流血,咬牙以后背撞破墙壁,一退再退,肝胆欲裂。
安然无恙的小丫鬟二乔,扯了扯身前女子的袖子,茫然道:“小姐,是天上来的神仙吗?”
徐脂虎红着眼睛,别过头,不去看那位生平第一次动怒的年轻师叔祖,好似小女子赌气道:“什么神仙,武当山来的臭道士。”
骑鹤下江南的年轻道士口口声声连那天劫都不屑,只是这会儿竟然露出让丫鬟二乔疑惑的局促不安,一只大黄鹤停在院中,吹落桂子无数。
始终撇过头的徐脂虎沉声问道:“你来江南作甚?”
二乔只看到那道士红着脸,欲言又止。
她心想这位神仙道长是不是脸皮也太薄了?
徐脂虎缓缓转头,问道:“你到底是谁?”
一直被寄予厚望去肩扛天道的年轻道士羞赧嚅喏道:“洪洗象啊。”
徐脂虎重复问道:“你来做什么?”
年轻道士壮着胆子说道:“那年在莲花峰,你说你想骑鹤。”
她转过身,背对着这个胆小鬼。
这个放言要斩断赵氏王朝气运的道人,深呼吸一口,笑道:“徐脂虎,我喜欢你。”
“不管你信不信,我已经喜欢你七百年。”
“所以这世上再没有人比我喜欢你更久了。”
“下辈子,我还喜欢你。”
丫鬟二乔眨巴眨巴水灵眸子,小脑袋一团浆糊,只看到小姐捂着嘴哭哭笑笑的,就更不懂了,唉,看来小姐说自己年纪小不懂事是真的呀。
年轻道士伸出手,轻声道:“你想去哪里,我陪你。”
这一日,武当年轻掌教骑鹤至江南,与徐脂虎骑鹤远离江湖。
仙人骑鹤下江南,才入江湖,便出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