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冰冷的字眼。
地狱,可怕的归宿。
黄泉路旁,满目殷红,忘川河上,一叶孤舟。
一位少女站在船头,轻纱掩面,最惹人注意的,却是她眉间那一点朱砂,白衣若雪,朱砂似火,冰与火的交融,美到惨绝人寰。
“忘川公主,您快去看看吧,鬼门关前来了一个三魂七魄齐全的少年,被牛头马面所拦下,奈何语言不通,无法交流。”一个相貌丑陋的鬼夜叉拜倒在船头。
“知道了,我随后就到。”被称作忘川公主的少女朱唇轻启,随即下船,顺手摘下河畔一朵血红色的彼岸花:“你,终于来了。”
……
半个时辰前:
这是一片寂灭的世界,两座极高山峰之间是一片广袤的天地,却没有清晰的界限,阴风阵阵,卷起漫天扬尘,旷野之上,看不到一丝生机,有的只是那遍地的砾石,散发出远古洪荒的气息。这里的天空,,挂着一轮巨大的猩红圆月,正将狰狞的光芒,铺洒在这一片神秘的荒原之上,混合着地表的灰白基色,调和出属于这个地方的独特气息,一种腐朽的,死亡的气息。
路上,亡魂三三两两,空洞的眼神之中毫无生气,只是木然地朝着一个方向飘去,时快时慢,仿佛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所左右,无力挣脱。他们前进方向的尽头,一座威严的高楼拔地而起,矗立在两山之间,大门之上高悬一匾,三个幽蓝的大字正在无声地燃烧——鬼门关。
鬼门关前,此时正巍峨屹立着两个身影,身高不低于三丈。一个牛头人身牛蹄,上肢却是一对短萌的人手,另一个马面人身马蹄,上肢同牛头相仿。此时的牛头手上一柄巨大的烧火棍正挑着一个白净少年,巨大的牛眼好奇地打量着他,片刻之后,马面也凑了上来,疑惑地嗅着少年身上的气息。
“喂,大哥,别吃我啊!你是只牛啊,牛是吃草的,不应该吃人的对不?放我下来吧,我恐高。”在这种地方,这个少年竟然没有一丝恐惧之色,只是不停地嚎叫,试图让牛头将自己放下去。
“亚古多,你发现没,这家伙,身上有活人的气息。”一个清秀声音从牛头嘴里传出,却分不清性别。
“没错,阿古多,而且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三魂七魄是齐全的,来到这里的人,向来只有一魂一魄,像他这样魂魄齐全的亡魂,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被称为亚古多的马面声如洪钟,狂野无边。
“二位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啊?怎么我一句也听不懂?”这个高高被挑起的少年满脸疑惑,看的出来,牛头马面的对话,他完全听不明白。
“阿古多,这家伙听不懂我们的话,怎么办?”马面看了一眼牛头,挠了挠脑袋上的几根鬃毛,一脸的无奈。
牛头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跺了一脚大地,霎时间,地动山摇,一些不大的石子从山上滚落下来,激荡起了翩翩扬尘。道路上的亡魂也随着这剧烈的震荡而东倒西歪,最后依旧井然有序地飘进了鬼门关,消失在了虚无之中。
“属下参见二位地神,不知二位大人有何吩咐?”一只瘦小的鬼夜叉从地底冒了出来,丑陋无比。
“阿古丽,去请忘川公主,就说这里有一个奇怪的亡魂,三魂七魄齐全地来到了鬼门关前,请公主定夺!”马脸吩咐道。
“阿古丽遵命!”鬼夜叉随即起身,踏入身后的鬼门关,瞬间同那些亡魂一样,消失在了虚无之中。
……
忘川公主到来之前,却也是一段百无聊赖的时间,少年被两只巨大的怪物轮流晃来晃去地研究,也是辛苦不已,再加上这两个神兽说着不知道是哪里的鸟语,更让他感觉心烦,索性闭上了双眼,不再理会面前的二人,只是嘴里嘟囔了一句:“反正老子也是鬼了,死猪都不怕开水烫,更何况我一只死鬼!”
“嘿,这家伙还挺有脾气!”马脸有了一丝兴奋。
“忘川公主到!”鬼门关里传来了鬼夜叉阿古丽的喊声。
牛头忘记了手中的烧火棍,迅速地将其扔在了一旁,和马面一道恭敬地跪在了地上:“参见公主殿下!”就算是跪在地上,两只庞大的身躯也如同小山一般。
“哎哟,摔死小爷了!”不知道从哪个地方传来一个痛苦的声音。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幽香袭来,倩影袅袅,从牛头马面的巨大身躯缝隙之中,走出了一位身着白色古典长裙的少女,黑发如瀑,衣袂飘飘,脸上蒙着一层雪白面纱,让人无法看清她容颜,只留下两只星眸,流转着点点波光。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少女凌厉的眼神扫过少年全身,目光如冰。
听到女孩的话,少年先是猛然一怔,继而缓缓地抬起了头,首先出现在他眼底的,是一颗耀眼的朱砂痣。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我是不是已经死了?”片刻的兴奋之后,少年的目光迅速地黯淡了下去,语气之中满是悲凉。
“这是鬼门关,你刚才若是了踏进去,那就真成鬼了。”少女的话冰冷异常,不带有丝毫感情。
想到被牛头马面拦下来的那一幕,少年的脸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愣了半晌,突然疯一般地抓起少女的手:“我要是进去了,就真成了鬼了?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还不是鬼?我还能回到阳间?”
“你干什么!”少女清澈的眼底微微泛起一丝怒意,将手从少年的手中猛然抽出,“你太无理了!看看你的手!”
此时,少年的右手手掌完全被一层冰甲所覆盖,寒气已经蔓延到了手臂之上,留下了大片的冰霜,一时半会他愣在了原地。
一阵阴风吹过,夹杂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哀嚎,少年手中的冰甲仿佛又增厚了几分——冷,钻心的寒冷。
“你先吃下这个!”看着瑟瑟发抖的少年,少女手中出现了一枝血红的花朵,一时间,花香扑鼻,让这片灰暗的世界出现了一抹灵动。“这是彼岸花,只有忘川河畔才会有这种花,花生不见叶,叶生不见花,吃下了它,你就可以听懂这个世界的语言。”
少年看着女孩清澈的双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将那朵彼岸花一口吞下。一阵狂风在这时袭来,拂动着少女的面纱,在几番挣扎之后,面巾终于随风飘下,一张略显苍白的绝美容颜露了出来,仿佛隐在云雾中,看去黯淡而不可捉摸,更非尘世中人,美得不染半点尘埃。边上的少年只看了她一眼,便再也无法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半分。
女孩的美,惨绝人寰,这样的女子,举世无双。
看着吞下彼岸花的少年,一丝哀伤划过少女绝世的脸庞,她若有所思地微微点了点头,目光随即转向鬼门关的方向,失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