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我想多了,还是到了我该离开的时候了,那神秘存在立马将我遣送回到地球体,只在一刹那间,真的是只在一刹那间。我诧异地在虚空中看着这个又变得硕大无比的蓝色星球。以我为人时的知识,完全无法解释:那冥冥之中的神秘存在,是怎样将我移送回地球体的?那可是以亿计数的光年距离呀,那可是人类永远无法企及的距离呀!而“它”让我只在一刹那间便回到地球体,这是一种力量,还是一种法术或幻术,还是一种我无法想象的、闻所未闻的特殊形式的方法?我不知道,而且,这种匪夷所思的方法给我心理带来的冲击和震撼,早已让我丧失了思考和观察的能力。我只能是回头看向宇空中黑森森的暗处,不由更加恐怖不已。
绿色的森林,蓝色的海洋,土黄的沙漠,千篇一律的城市,几近荒废的农村,让人窒息的淡黄色的霾,各种各样的辐射污染,各种色样的光污染,以及在这貌似奢华实则颓废中煎熬、变态着的人类……地球体上的一切,又重新映入我的眼中。但我实在没有想到,地球体正变得越来越丑陋,正变得越来越不适宜生物生存。尤其是自诩为万灵之首的人类,他们的各种极端思潮,正在扭曲和影响着地球体的生存和进化——你看,那个号称“还要领导世界一百年”的国家,举着所谓“民主”的大棒,牵着几只“呕”狗、“贱(j)”狗、“嗷”狗、“喊”狗,以及一只“啡”狗崽子,四处招摇生事,驻兵海外基地,制造金融危机,转嫁金融损失,操控大宗商品,操纵股市汇率,暗杀他国领导,挑起政治政变,挑起军备竞赛,制造派系对垒,唯恐天下不乱,等等。还趁乱大肆出口废铁一堆的武器,大赚那些自以为劣势、懦弱的国家和民族的钱财,让劣势国家和民族越来越穷,唯有随着其指挥棒才能苟存,否则就会被“制裁”、“禁运”、“石油换食品”、“岛链封锁”,甚至被“合起伙来欺负人”地暴打暴轰一阵,扔下一副乱摊子不管不问,等等。它和它的那些狗们哪里知道,如此严重的利己行为的大行其道,正违背着宇空中曲折迂回的螺旋形动态平衡之道,它们正一步步走向死亡,它们离死亡不远矣;其国民更是可笑可悲,被政治玩弄得颠儿倒团团转,还自以为是、自高自大地以为:自己就是优等民族,枉顾自己不过是“杂种”的事实,还自诩自己是食物链的最上端……
好在,它被别国赶超和取代已成定局,才使得地球体稍稍正常一点点,得以延续些许时日,但已难挽回颓势。待到那赶超它的国度得以振兴,以为梦已成真,也烧包牛叉无比之时,就是地球体真正毁灭之时了。
如此虚伪、卑鄙、下贱、伪劣、利己的国家和人,不说也罢!
在茫茫人海之中,我还看见了我的父母。白发送黑发,他们该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呀!父亲消瘦、消沉,母亲哭肿了眼,两老的脊背居然那么快地弯了下来。我感觉到了父母的意识,原来他们一直把我当做他们的骄傲和寄托呀,过去的我竟然一点没有感悟到。我想哭,但无声无泪;我靠近他们,想亲近他们,但他们毫无知觉。我和他们已人冥两隔。
2000年,新世纪的到来,让“地球末日论”不攻而破。春节,孤单两老回了一趟老家。我暗中跟随,看见了众多的姑表姨舅,他们努力劝慰着我的父母;两老也刻意装作坦然之状,可我分明感觉到了两老的心泪,尤其是父亲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若真有来世,若我还能当他们的儿子,我一定每天都给他们一个拥抱,每天都对他们说一遍“我爱你”。他们真的不求孩子的回报,他们只渴望着孩子的简单的一个亲密动作,一句“我爱你”!
该死的我,作为真冥天子的我,此时此刻竟已做不到了!我真后悔,在世为人之时,没能多做做这些动作,多说说“我爱你”个字!
果然,2000年4月,仅四个月多几天,父亲癌细胞扩散,他赖以支撑自己活下去的我死后,他也撒手人寰。满头白发的母亲竟已无泪,在侄男侄女的协助下,将父亲他送至小城江南的公墓。我的躯壳被火化后,骨灰埋在此处一个单墓中,墓碑上无儿无女;紧临我旁边,便是两老给自己预先购置的一个合墓。此时,雕刻父亲姓名处已用黑油漆描涂,代表着死去,和我的一样;刻有母亲姓名处,用红漆描出,代表着依然活着。那一年,母亲六十五岁。其后,我常在虚空中看着我那孤单的母亲,她和我有着同样寂寥的心情。再后来,我家口之中身体最是不好的母亲、最是操劳费心的母亲、最是孤独的母亲,一直活到了九十九岁才来到此处,和父亲、和我作伴,永远在一起了。
我在虚空中,悲悯地看着世态的一切炎凉,看着人世的悲欢离合,看着世事的真伪、荒诞、扭曲、变态,看着地球体的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