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呀!我不得不又在心中惊呼一声。现在,在这片灰蒙蒙的混沌中,在这片寂寥空虚的空间中,时间已不是用“天”来计数了,而是用“年”了,甚至“十年”、“百年”……乃至“亿年”在算计了。
天呀!我不由自主再一次心中诧然一声。那我该怎样渡过这么些时间呀!
我无聊地入微冥坐。可我冥悟不到周边环境翻天覆地的变化,和巨量的空间信息,只是一味地又忆起自己小时候的点点滴滴:
父母着急没能再有孩子的同时,把所有的对孩子的关爱都给了我。我在羡慕别人家那么多孩子可以一起玩耍的时候,那些孩子也在羡慕我衣食比他们无忧得多。
“把稀饭馒头吃完,走的时候记住拿鸡蛋。”这是我母亲早餐时常对我说的话。
“来,把尕尕吃了,长得胖身体壮。”“来,把鸡腿啃了,跑得快。”“来,吃鱼小心刺,吃鱼变聪明。”这些是我父亲中餐时常对我说的话。
“来,只一口饭了,泡点汤把它吃了。”这是节俭的我父母晚餐时常让我干的事。
如此这般,你们当然知道让我有一副模特魔鬼般的身材只能是两个字,休想!我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脸,人人都说我虎头虎脑的。
“来,穿上奶奶的花衣。”这是奶奶从老家来时,专门托人给我做的新衣裤——红灯芯绒面料上印着粉色小花点,活脱脱就是给女孩穿的衣服——人就是奇怪,明明喜欢儿子,却非要给男孩打扮成女孩,说是这样就容易养活带大。
母亲不喜,但作为媳妇、作为文化人老师,也不敢面对面理论,只背地和父亲说:让你妈别再做女孩的衣服给儿子穿了,听见没?没听见。父亲说。没听见就别碰我。好好好,听见了,老婆大人,我明天就说……第二天,父亲当然没和奶奶说,奶奶仍让我穿着女娃娃的衣服去部队托儿所。第三天下午,母亲悄悄把一点稀泥抹在那套衣裤上。第四天,奶奶一早拿着把刷子,将衣裤上的干泥刷掉,又用手搓搓,再用手拍拍,最后用嘴吹了又吹,结果我还是穿得像个女孩似的上托儿所去了。第五天,父亲对奶奶说,新衣服要爱惜着穿,不然磨坏了。奶奶终于同意我穿旧衣服——男孩的衣服去托儿所了。我的旧衣服上,除了颜色洗掉色了一些外,没有补丁。而别的孩子身上的衣裤,多是捡大一些孩子穿不得的他们再穿,这里补了一块,那里再补一块。
我还小时,我母亲让小姨从老家来专门照顾我;现在我上托儿所了,母亲给小姨找了一份零时工作,同时还在补习初中课业;但只要下班回家,小姨便会无时不刻地带着我。
我哭的时候,有人安慰我;我摔跤的时候,有人扶我;我睡觉的时候,有人哄着我;我玩的时候,有人跟着我;我饿的时候,有人给我喂饭;我伸手的时候,有人给我穿衣…………
我何德何能,竟有着如此的幸福!
最关键在于,为人之时我对此却思之想之太少;及到此时,悔之晚矣!
报恩尽孝须得早,得知悔时已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