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接一阵的干呕,令我吐得昏天黑地魂消魄散,我的意识进入一片浑噩和模糊,我陷入长时间的昏睡之中。
周遭,随时间在发生着缓慢、令人不耐的变化。空间的变化,一时一刻确难被观察到,就像一片死寂的黑色之海,海中之物似乎也都如睡死了一般,在无声无息中,令生命自然且心灰意冷地逝去;但是,如果把时间刻度拉伸至数十万年、数百万年时,那些沧海桑田的变化,又会令人惊叹和感慨不已——亿万群孢子,在你逃我追你死我活的拼争中,令孢子种群渐渐趋于单一和稳定,同时,同化和异化行动随时随都在悄无声息地发生,也就是说:生灵在拼争之时,从未停止下自己进化的脚步,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残忍法则被无限放大成放之四宇而皆准的铁律,无论是谁,一旦慢下脚步,则淘汰、沉寂、甚至消失的命途就会随之而来。
这是一个残忍血腥的世界,这是一个暗黑冷漠的宇空!
耶尼隐身在银河系的中心,融进在那一片死寂却暗流涌动的暗黑中;约翰隐身在太阳的熔岩中,借以规避外界的侵蚀;玛卡则选择了“肥肉”,融身其中,期望从尔虞我诈的计谋中有所斩获;甲巴消失在远方,他渴望自由原始的非洲丛林和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海子;汉森休眠于地球之核中,期待地球生命的勃发;诺杰飞驰在错综复杂的中心线上,他对宇翰和宇空充满好奇和探究之心,他奔跑在自己的使命之路上。
他们都离我而去,把我抛弃在这一片黑漆漆的沙漠中。
“咚”的一声闷响,“肥肉”被一只火球迎面冲撞,所产生的核磁波呈发散状向四野冲去。昏睡的我,随波逐流滚向他处,因为没有顺应中心线,各种阻力渐次而生加之我身,我像台球桌上的球,被动而滚,毫无目的,四处碰壁。经过这一阵冲撞,我更加晕头转向,就像一个醉酒者,瘫软如泥。我毫无知觉地进入到一种空明之中。
空明之境中,我的意识之海波澜不惊,没有一只海鸟在飞翔,没有一只鱼儿在游泳,没有一丝风儿吹皱我的海面;海面平得就像一面镜子,不见丝毫扭曲和变形,映照的万事万物也就没有丝毫的扭曲和变形。冥冥之中,我通过这面镜子看见了遥不可及的蓝天,以及蓝天中的白云。蓝天白云的纹丝不动和毫无变化,引起我的注意,我的意识之海开始震荡。先是如石子扔进平静的池水中,一圈又一圈的水波依次规整地向外扩散。随后,也不知哪儿来的池壁反弹回了波纹,于是在波谷波峰的叠加中,水面掀起汹涌的大浪。再次,乌云遮天蔽日,把个空间染得黑漆漆的,原本湛蓝的海水也变得乌黑。在我绝望、低头折腰跪地之时,一缕阳光刺穿乌云,在海面投下一片金色,我抬头仰望,看见了一只眼,眼中所反映出的情绪复杂,就像一个老头摔倒在地,见四下无人,于是把眼光投向颠三倒四学步的我,他的眼光中有怀疑,有轻视,更有无助,还有一丝不抱任何希望的期许。我站起身,挥动手臂,试图撑开那片乌云,让光亮重回空间。但我实在渺小,眼睁睁看着更多的乌云聚集,空间又一次变成暗黑的状态。
“啊!”我使出全身的力量愤怒咆哮,两脚叉开站立,两手握拳,对天颤憟,全身血脉喷张,周身燃烧着不屈和愤怒的火焰。
“刚才你做了什么?”耶尼的声音传来。
我维持着刚才那种不屈的姿势,赫然而醒。茫然中,看着六个真冥天子环立我四周,又发现自己以这种怪异姿势傻站着,且肌肉酸胀疼痛。我不好意思傻笑笑,一只手落下,一只手抠着头皮,同样纳闷自己刚才在干什么。见他们都无声地看着我,我只能说:“我不知道,我觉得自己已经昏死过去,什么也做不了。”
“喔?”甲巴说,“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斜视一眼暗黑深处,最后看向耶尼和诺杰所在方位。
我看出了甲巴疑惑的表情,转向耶尼,问:“发生了什么吗?”
“是的,宇翰冲2652亿号孢群发火了,致使2652亿号孢群断去一臂,你看。”最后时,耶尼手指一方向,指引我视线的方向。
我看见了,太阳和地球之间,多出两个孢群——那堆“肥肉”竟然以柔克刚吞噬下火球,诱饵的身份已发生变化,和太阳间的联系已由附庸变成自主了;而太阳被断之臂,兀自在空间疾驰,无能为力地离太阳越来越远,尾部的光带就像两只婴儿的手,依依不舍地伸向受伤的母体,渴望重回母体的怀抱;太阳则满脸金色泪花四溅,一是因受伤的疼痛,一是因肢体的残失。
这就是完整的太阳系的八大行星了?地球体排行老三。我心想。不对呀,加上这一颗已经有九颗了,怎么会多出一颗呢?
约翰在一旁解释说:“有一颗是松散孢群,很久后的一天,它会失去自己的运行轨迹,莫名其妙地撞向地球,它自己粉身碎骨不说,还会改变地球的生态,也会促成月亮的出现。”此时,他的中文普通话说得相当标准,比我听过的所有电视名主持的都要标准,且声线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