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地一声巨响,又伴着数声回声,巴巴从近百米的高空坠下,被瀑布水流死死压在水中,翻滚数次后才脱离波涛汹涌的水落中心处,他也才得以漂浮出身体。但他已经昏厥,是否摔成了脑震荡,则需观后效了。
水流弯弯曲曲,顺峡谷谷底往低处不停流淌,波光粼粼地反射着正当头的太阳光,在周围绿意昌隆的映衬下,仿佛是一条黄金之河,也像玉包金,碧绿包围着流淌的金。巴巴身上的泥土污渍早被洗净,显着浅褐色,无知觉地飘在水中,随波逐流,从高处下望,就像是一只无可奈何的蝼蚁,身陷泽潭,无力自拔。在一急弯处,水流将巴巴冲上石滩,他侧躺着,半边身体仍泡在水中,随水浪起伏不停。
斗转星移,已是晚上。巴巴仍昏迷不醒。我隐身其中,却没有丝毫唤醒他的能力;举头遥望满天繁星,又见远处银色瀑布飞流直下,真真的“疑是银河落九天”了。想起当初遨游虚空,和那些孢体朝夕相伴的寂寥,现如今只能以微小生命赞其壮观的兴叹,我不觉有些黯然。人,往往就是这么矛盾!身在其中,不知其味,不惜其珍;身离其远,始觉其美,始知其贵。
我释放出那一点点知觉意识——也只能释放出那一点点知觉意识,其他意识之流仍被束缚在巴巴体内——看着这处巨大的天坑。
显而易见,此处在亿万年前是一火山口,随着地质变化,渐渐蜕变为死火山口,在阳光、水、空气的共同作用下,经过时间的改造,才成为如今这派生机盎然的模样。水中有各种丰肥的水藻和浮游生物,甚至还有早期未进化完善的鱼类;这些鱼类,大多拥有两栖的本领,在水中和在陆地上的时间,长短不一,取决于它们的鱼泡和鳃的进化程度;万幸的是,因为此处的蔽塞和“微小”(相对史前海域而言),水中没有鲨齿龙这种水中猛兽。空中有大大小小各种巨型昆虫和恐龙鸡;因为那时氧气含量高,可达大气成分的约30(现在约为21),各种昆虫体型均大于现在,且翅翼也大而有力,有向空中飞行进化的趋势,后因真正鸟类的出现,抑制和压制了昆虫在空中的生存本领,它们才放弃了对空中环境趋同进化的步伐,转而向陆地爬行进化,后因进化进程的缓慢和落后,因生存空间的压缩,因身体储存能量方式的改变,它们的体型被迫向小型化发展,比如现代的瓢虫科,等等;可喜的是,同样因为此处的蔽塞和“微小”,没有始祖鸟和禽龙这种凶兽。
我看着昏迷不醒巴巴,感知到他还有心跳和血压,心才稍稍放下,但也只能是被动等待他的苏醒。
望着天坑上方那片天和星空,我突然感觉奇诡:在地球能量渐渐散失时,在众多生灵为了生存而纷纷萎缩自己的身躯时,比如史前的昆虫,比如史前的这些阔叶植物,等等,为什么偏偏只有人类在反其道而为之,不断膨胀自己的身躯,甚至膨胀自己的思欲,甚至还包括生zhi器?难道说,人类也是汽质型孢体带来的外空生物?不对呀,人类明明就是碳基生物的代表呀,染色体的a-t、g-c双曲螺旋线是那样的完美。一定有哪儿不对!那是哪儿呢?
“咦,臭小子,居然能想到这一层,不错。”那个声音响起在我的意识之海中,仿佛那出声之物本就在我的意识之海中似的。
“那,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我用意识之语问。
“我也不知道,不然我为什么无数次救你,就是想通过你知道答案。”
“那你放我出去呀。”
“我无能为力,得靠他。”
“他是谁?”
“我不知道。”
“你又是谁?”
“我……我……”那个声音居然也有磕巴的时候,好半天后,声音突然嚎叫,“我到底是谁!”
我的意识之海被惊起滔天巨浪,让我感觉到好一阵的难受,等平静时,那个声音消失于无形,又好像那出声之物从来就不存在似的。我希望能发现些什么,四处扫视,赫然发现约翰出现在天坑中,就那么优哉游哉地浮在我眼前。
“哈喽呀,靖云一世,咋地,咋成了霸王龙了呐。”约翰用一口难听的东北话调笑我。
“去去去,别烦我。”
“不是我烦你,是你烦到我了,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