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才一岁半,相当于人类少女十一二岁的年纪,霸王龙的遗传因子不可能给人以她婀娜多姿妖娆迷人的感觉,獠牙利爪也使人看她时感到恐怖和凶恶。但在霸王龙的眼中,似乎她确实出众,因为个个霸王龙都似乎喜欢她,包括她的后妈们,她的姐妹们。用了两个似是而非的“似乎”,是因为她现在还小,不成熟,所以,她的机灵好动、她的多嘴多舌、她的调皮捣蛋,常常令其他霸王龙捧腹大笑,仿佛她是一个能带来欢乐的天使。
于是,我深入了解了一下娜娜,发现她的脑组织沟洄异于常龙,多出几条若隐若现的线,有红,有绿,还有花色相间的。我继续深入观察,发现她母亲就是一只很普通的雌龙,而且在我眼中看来,她母亲无疑是后宫中最丑陋雌龙中的一个,因为只生下几个龙女,没有生过龙子,甚至有些自卑,常常与世无争地立于中心圈外,少食多凉,而更加瘦骨嶙峋,而更加郁郁寡欢。
娜娜何以能够在脑组织中多出那么些线来的,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决定多观察娜娜脑中的线条,看看这些线条最后的走势,和将带给她的改变。
再说巴巴吧。日子一天天过去,巴巴一天天长大,天坑毕竟太小,能带给他的食物越来越少,他常常挨饿,这大大刺激了他的内分泌系统,使他在饥饿中更多地分泌出生长素;天坑中,空气湿度大,气温低于他处,使他在寒冷中更多地分泌出甲状腺素;食物的单一,使他的性激素水平偏低,成熟度被迫推迟;再加上他素食瓜果摄入量大,种种原因,共同造就出一个远高大于同龄霸王龙的巴巴,但也更苗条的巴巴。天长日久,他也变成一个瘦骨嶙峋的霸王龙了。这使他的食量越发大了。
娜娜对领地内的洞穴了如指掌,一天戏耍间,她也窜到当初父亲找寻巴巴时的那个洞口旁,她往下看,那种高度令她心惊胆战。但她看见了他。
他已经快没有食物可吃了,瘦骨嶙峋地高高站着,正在采摘没有成熟的酸枣,这是因为他怕酸而得以留存下来的,现在他饿了,不得不以酸枣为食。她看见他挤眉弄眼一番,做出怕酸的样子,却还是吞下酸枣,然后跑到河边漱口;又吃一颗,又漱一次口;几番煎熬,几番痛苦折磨,他依然这样来回跑跳着。迄今为止,她没有挨饿的经历,她当然不能理解他不想吃又偏要吃的心态,还以为他在表演呢。她两爪死死撑着洞壁,生怕自己跌落谷底,伸头外望着他的滑稽表演。她咯咯地笑了。但她觉得自己应该淑女些,所以笑声很小,还不知不觉用一爪捂着和樱桃小嘴相反的喇叭岔嘴。瀑布造成的响动太大了,她的声音被埋没了,他根本不知有她在看自己,兀自继续着表演。看着他渐渐慢下速度,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她的心里一揪。她不再觉得是在看表演了,反觉得看他就像在看妈妈,同样的瘦骨嶙峋。一种亲近感油然而生,同时似乎还有一种感觉在生成,她不知道那叫悲怜。
他饿了吗?他是不是没有吃的了?她心想。她转身,才赫然发现自己一爪没有撑着洞壁,她又胆战心惊一番,小心翼翼缩回脖子,感到心中踏实了,才快速穿行于洞中,去储食处拿取肉类。等她香汗淋淋取来食物,再次伸头出去时,她没看见他。
他去哪儿了?他是谁?她坐于洞内,喘着粗气。呀,他该不会饿死了吧?或者,淹死了?她觉得自己越想越着急。但她太小了,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急忙忙把肉蹬出洞外,心情沉重地回家了。
巴巴饿得懒得动了,躺在一颗大树的树荫下。“啪”,对岸传来一声响。他稍抬头看看,没看见什么,他又躺下,仔细在想是不是自己出现幻听了。不对呀,那种声响以前可没听过,幻听也该是自己熟悉的声音呀。他坐起身,爪放眼上瞭望,没有东西。他不死心,干脆站起又看,他看见一点酱褐色的物体。他对自己的地盘早了解透了,似乎那处不该有啥的呀。他拖着饥饿的身体向响动处循去。
咿呀!他看见那一小坨肉嘎嘎了。他往天上看了看,还有些不相信。天上没有掉下个林妹妹,倒掉下了肉嘎嘎了!他心中狂喜,双腿突然有了力气,在河石上几个纵越就到了对岸,冲到肉旁,狼吞虎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