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太多了,巴巴生气了,大声咆哮:停停停!但,没谁听他的,都兀自按照自己的理解,演绎着春天的大合唱。他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好指挥家,灰溜溜地走下站台,急匆匆把仅余下的尸骨拖进仓库,以免河水浸泡腐烂,或冲走。他可是霸王龙中的霸王,哪能吃腐朽之物。一番忙碌,大汗淋漓的他下河冲澡,在冷热交替的作用下,他的大腿静脉曲张了,狰狞地凸显在龙皮上,倒使他显得有了那么一点点的阳刚之气。他又洗了洗脸,漱了漱口,回到岸边,待潭水安静后,对着水镜子开始一番臭美:眼睛,漂亮,还是多眼皮呢;鼻孔,不大不小,黑洞洞中的几点东西是什么,喔,是鼻屎粑粑,抠掉,嗯,好看多了,还张弛有力;嘴大,好呀,那叫一个嘴大吃四方;牙厉,好呀,厮杀、撕扯、咬合,啥啥都离不开;就是牙齿有点黄,不过那也没啥,黄点好,后世人不是最喜欢黄嘛!
我是一个美男子吔!巴巴的自我意识开始泛滥。
随着他的自我意识的苏醒,他感觉到了孤单,他时常傻坐在石头上,呆望着崖壁上那个黑黢黢的洞口。一天早上醒来,他发现自己身下一片尿遗,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记不住梦里的情景。看来,顺瀑布摔下时,他还是被摔坏得了轻微的脑震荡。他感到身体一阵阵燥热,走出卧室,看见半山崖处的野果,他禁不住想去吃,便开始攀爬。脚爪没放对地方,他摔下来。崖石承受不了他的体重,他又摔了下来。藤蔓断了,他还是摔了下来。一次次摸索中,他如愿以偿吃到野果。又一天早上醒来,他又感到燥热难忍,还觉得鼻子不舒服,用爪子一抹,满爪是血,忙跑出卧室,到潭水边清洗。
他开始流鼻血了,他成熟了,他的大脑支配着他发出“噢~哦”的声嘶力竭的吼叫。这是他在发出求偶信息呢!四处没传来回应。
“噢~哦”“噢~哦”……他连续叫了三天,终于筋疲力尽,那股原始本能的难耐被消耗殆尽。他爬到仓库补充了能量,在窝棚中懒懒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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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龙皇经历几次“白发送黑发”的生离死别后,终于率领种群渡过难关。想到老家更冷,食物暂时没有此处丰沛,霸王龙皇没有率部迁徙,继续霸占着草水肥美、动物繁多的此处。此时,活着的众龙都掉了不少肉,也无可奈何地减肥成功,但到底春天来了。春天的勃勃生机,种群的数目减少,更刺激得雌龙们蠢蠢欲动,发情期提前到来。霸王龙皇开始宠幸众爱妃,甚至包括娜娜的妈妈。事先,他赶走了已经成熟的几只雄龙王子,免得他们在自己眼皮底下忍耐不住做出不伦不类之事。至于以后,他的这些娃娃们真正进入了壮年期,再做出那些不伦不类的事情,就不是他管得了的了。
不伦不类的事情,在恐龙世界太普遍了,没有哪个皇上或太上皇、母后或太祖宗能治理好,因为他或她自己就是从那个阶段混出来的,而且还都是做不伦不类事情的高手。发情期的混乱一如现代的野猫世界。每到发情期,野猫们便会在四野偷欢,有些雌猫甚至需要上百只伴侣,才能渡过发情期,雄猫的伴侣半数于雌猫。一旦发情期过去,雌猫坚决不许雄猫近身,直至第二次发情期的来临。
就是这样一些散乱的组织,就是这样一些蠢蛮的家伙,他们也只会从异性身上释放自己的欲想,而决不会出现同性相亲相爱的情形。
后世进化过的动物们,该好好反省深思了!
娜娜等,一干细雌伢,被赶到上风偏僻处,还不许偷看,免得她们也伤风败俗了。从嗅觉上,她们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从听觉上,她们又懵懵懂懂地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几只大胆的和成熟度高的,趁着没有大龙的管辖,也控制不住自己那似是而非的冲动的调配,寻着嫩头青们的嚎叫诱惑之声,四散私奔,约会而去。
娜娜可不会这么干。她侧躺在如织的绿绒上,盖着印有繁星点点的棉被,脑海中只一味回忆着那个沙哑、苍凉、焦急、不甘心、性感的声音。爸爸和妈妈们那边传来的呻吟,一点都不好听,那么粗暴和野蛮。她用双爪堵住耳朵,脑中便全是那个声音了——“不,那样我就看不见你了。”“……我不饿,一点不饿,我其实……其实,其实更想和你说回儿话。”——啊,多么美妙的声音,多么让龙依依不舍的声音!
她失眠了,她坐起身,望着很远很远山上的方向,那里黑黢黢一片,甚至还被遮挡着,什么也看不见。耳中,却又听见了粗暴野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