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高墙上的鹿首看过来,再转向香案,耿丁的目光落在并排躺着的银杉木和擀面杖上。
宝玉顺着耿丁的视线将目光也落在银杉木上。过了有半晌功夫,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是草木之情。
草木,本就似黑夜里的月光一样温情常在,像繁茂的草原一样野火烧不尽。
他低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大案。案上,碗里是带着锅气的黄花菜,碗沿上架着双木筷,炉火上,正燃着木柴……这些,都是草木的化身。
又偷偷瞥了一眼桌旁的晴雯,这呆子无论在心智上,还是在行为上都是个榆木疙瘩,呆板,同时又透着股即便历经一岁一枯荣也经得起世事变迁的大气。
这次更甚,经冷柯长老那么一激化,晴雯潜伏着的又艮又韧的草木本性愈发显现了出来……
对面,大口嚼着面片的耿丁似乎看出了宝玉的心理,他比宝玉更了解晴雯。
……
草木?晴雯对草木并不稀奇。这让她一下子想到了甘花溪源头的银杉,仿佛又看到手臂上暴起的青筋里有着杉树汁液在流淌,他仿佛又一次听到了自己稳健平实的心跳,因为是千年银杉使他气血两合。
杉树积聚千年的津液能够使自己体内互掐十来年之久的二股气血调和……看来,真如耿丁刚所说。
晴雯顿悟道:“原来,水、火与木同根同源,万物出于一,而归于一……我明白了。”
听到晴雯前言不搭后语,宝玉反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晴雯看了一眼耿丁,从耿丁平静的表情让她可以确认自己的认知并没有错。
正当晴雯为自己新的认识而感到高兴时,耿丁将宝玉新斟上的半碗酒给一下子倒掉了。
耿丁的手指猛地向碗边一划,碗瞬间掉了一角。
宝玉始料不及,气恼地改变了称呼:“耿老头你这是喝醉了吗?”
伴着酒劲儿,耿丁盯着晴雯,晴雯也看着耿丁,爷俩互相点了点头,然后,各自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神思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头脑在急速地运转着,眼前闪现着纷繁的场景:万物有灵,繁情万千……
许久,许久……
突然,晴雯一阵头皮发麻,随即脑洞顿开,高兴得睁开了眼睛,直大喊了出来:“村长,难道你刚才借那只碗,意在于宁缺吗?”
耿丁笑言道:“没错!晴雯你虽然从小缺了一块心瓣,但是要记住,宁缺!长大后也不要处心积虑去补一个新的心瓣,你当相信自己草木有情,春风吹又生,只要接受现在的身体条件。即便有缺憾,有残缺,也照样可以通过努力入那玄妙之境。
“况且天地本不全,何况生于期间的人呢!?”
晴雯听到这儿,陷入深深的思索。
耿丁继续说道:“火候到了,就是今夜!快,去拿上你们各自的银杉木,到院子里去。这个时辰属木,是开始修炼的良机。”
……
月光填满了整个院子,犹如白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