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袭人,恐怕大叔会因扛不住这寒冷而有危险呢。”晴雯低着头,和大坑里的中年男人说。
沉吟了半晌,中年男人努力换了个说话,重新和晴雯交流,道:“我已被置于生死关口,我不信我认识的娃子会见死不救。”
“呵呵,我又不是观音菩萨转世。”晴雯笑了,转身要走。
中年男人哪里还有今天早上那羽扇纶巾的气度、翩翩若飘的风范,现如今,大腿卷带着衣服一起被困在铁夹子里,失血过多导致他脸儿苍白、手脚发抖。
然而,就是这种情况下,中年男人也还是没有放弃说教:
“往往是一直受到压迫的人才会失去怜惜别人的能力。”
晴雯折转身子,好像被说中了心事,她看向坑底的大叔,说:
“大叔,你是怎么知道的?!想我从小就被卖到青楼,作了下人,父亲死的不明不白,家族败落的不明不白,这一切,正如你所说的,我乃一个被压迫在底层的人。可是,我心里没有因此而积攒下恨啊,只有那没出息的才会从此没了同情心……”
“小丫头,这不就是让我说着了吗?!我从来不信你会见死不救。”
晴雯被中年男人给带了道德高帽,她却并不觉得。
将绳索的一头套在大树上,打了一个大大、结实的结,然后,晴雯顺着绳索将自己渐渐续下了深坑。
在这整个过程中,她还不忘了觊觎这中年男子。一边下滑,一边说:
“咱穷苦人再不帮助穷苦人,那就真没天理了。”
中年男人点头称是。其实,心里却在想:“小丫头,我就这么被你看扁?!”
晴雯仔细查看,那中年男人伤势不轻。铁夹子夹入中年男人大腿的血肉当中,夹子上的倒刺嶙峋,左右活动,拆解不得,上下一拽,则倒刺入肉更深。
中年男人疼得大汗淋漓,晴雯拆解铁夹而不得,也是大汗淋漓。
“你给我拿来那葫芦,里面有酒,你给我倒上,可好?”
晴雯从背囊里找到了酒葫芦,一开盖,就是一股沁香扑鼻。
在晴雯的帮助下,男子饮了口酒,大喊一声:“爽!”
山谷中,回音跌宕,好像李白在世。
中年男人饮了烈酒,镇静多了,不再像先前那般疼痛难忍。借着酒劲,他吟诗诵词道:
“长日已尽,
周月初上,
王师北定,
吾才安适。”
晴雯道:“大叔,我那小主人也是钟鼎人家之子,好个附庸风雅的翩翩公子,那可是和您有一比。
“他每每有感,多有词章,然而,像此刻这样,如你诗般,景色与心境暗合,于孤寂中寒处还不忘潜藏希望……在意境上,他却是要逊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