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倒有个办法让你将功补过。”
道尘阴冷一笑,右手一翻,猛地一握。刹那间,从土地里冲出巨大地沙柱,朝着一个方向袭去,快准狠地捕捉到一个纤细的身形,沙子紧紧缠绕住她的四肢,猛地将她高高甩起。
“道怀。”道尘冷声说,“你准备去哪?”
道怀浑身都陷入流沙之中,随时都可能被沙子吞噬窒息而死,可她却气定神闲地看着道尘,放声大笑起来:“道尘长老既然不相信我,那我的回答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的确不相信你。”道尘抬手一下下抚摸着萧逐的后背,叹了口气,“可惜了,虽然你的刻印的确非常稀有,但稀有又怎么样?我们玄灵阁,不需要一只不够听话的狗。更何况,我们现在有萧逐。”
说到这,他稍稍一顿,伸手将萧逐向前轻轻一推:“去吧,现在就是你将功补过的时候了。”
夏栀眠刚才说,萧逐对她贸然进攻是来自于她的控制。这句话可信度的确高,但却也没完全让道尘放心的下。
如果萧逐的情感还没被完全斩除,还会有不受玄灵阁控制的行为,那对于玄灵阁来说,就是一把不够趁手的刀。
这把刀的力量太过于强大,玄灵阁必须保证,他永远属于自己。
所以他们要试验一下。
他们要试试,萧逐会不会对道怀下杀手。
道怀玲珑心思,当然看出道尘的意图。
她没有求饶,反倒大笑起来。她的四肢被逐渐收拢,泥沙缠绕上她白皙的脖颈,她丝毫不惧怕这泥沙会不会被灌入他的喉鼻,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萧逐的眼睛。
从生死道回来后,还没这么认真地打过照面呢。
萧逐从当年那么小小一点,如今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啊。
“小怀。”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将还在襁褓里萧逐递入自己怀中,给她看那张稚嫩的脸:“看,这是你的弟弟。”
“你们姐弟两啊,要互相扶持。只要活下去,只要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母亲的声音逐渐哽咽,“一定,还有别的方向。”
道怀看着萧逐长大,她改了姓,还是孩子时的年纪,就为了玄灵阁杀了无数人。她心甘情愿成为玄灵阁的一枚棋子,只是为了,能陪在萧逐身边长大。
萧逐还在襁褓的时候,或许是他这辈子最可以肆无忌惮任性的时候。
他会肆意地哭闹,生气了就薅侍女的头发,看别人疼得跺脚,他却高兴得咯咯笑。那个时候,道怀总会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学着母亲一般唱歌哄他。
“少年啊,别停留在这地方,穿过冬日的太阳,穿过寒冷的冰洋,她在前方,她会在前方。”
道怀看着萧逐,恍惚间觉得他还是孩童时牙牙学步的样子,那时她总会站在他的前方,张开双臂,看着他、鼓励着他朝自己走过来。
就像现在这样。
当剑刺穿道怀胸膛的那一刻,她趴在萧逐耳边,轻声说:“别忘了那首歌啊。”
“走吧。”顾驰打断还在对萧逐归来这件事议论纷纷的众人,“此地不宜久留,就算萧逐回来,我们也不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先回沧澜学院再商议后面该如何打算吧。”
一群人纷纷称是,准备离开。
夏栀眠也准备回学院和玄鹤老师商议后续,然而她刚一转身,就觉察到些许不对。她猛地回头,望向深林深处。
南宇城探了个脑袋,和她一起往回望,语气还颇有些紧张:“怎么了怎么了?他们又来了?”
“霜十一还有南宇城和我走一趟。”夏栀眠皱起眉,吩咐完之后又转过头对沧澜学院的人说,“你们先回去,我们稍后就来。”
说完也没给人任何反应的机会,朝着那个方向奔去。
霜十一和南宇城虽然疑惑,但还是快步跟上。
越往前走,血腥味就越重,三人不知道向前赶了多久,终于在前方一处空地上,看见了倒在血泊里的人。
“道、道怀?”南宇城瞳孔稍震,连忙上前。
“霜十一。”夏栀眠喊,“救人。”
说完她蹲下身正要检查道怀的伤势,却被她一把握住手腕,道怀努力稳住气息:“你应该也觉察到了吧,萧逐在挣扎。”
记得回忆,却忘记情感,到底该有多痛苦。
萧逐听从玄灵阁的指令,对一个个熟知的人痛下杀手时,总会想起曾经。但他却分不清那些画面存在的意义,他没办法与曾经的自己共情。
他只觉得这些东西仿佛是要逼疯自己的幻术,他回忆的越多,就越崩溃。
所以刚才萧逐在对夏栀眠出剑时,心里在想着什么呢。
夏栀眠不知道,但她知道,萧逐在挣扎。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夏栀眠好像觉得他一直在对自己说——
救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