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下方黑云动荡,隐隐有万千鬼哭狼啸!声。轰照”旧六下一刻云雾深处,涌起一只巨大无伦的黑爪,一把把林中玉握住,而后落入无边黑雾之中。
一刹那,黑色无底深渊又恢复了刚才那样的平静,仿佛什么都没生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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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陆,西川,奇天苏山。
乐忘峰,无忧小筑前方。站立着一个丰年道士,他身材极是高大,披一件绿色八卦道衣,望着头顶上方的“无忧”两字。
良久,良久。
只听他慨然一声叹息,那一向挺拔的身影,似乎在一刹那间有些偃偻了。
正在这时一道高挑的红色身影,走到了他的身旁,道:“成海,你还在为菲儿担心么?”
苏成海抬头看着头顶上孤高无限的天空,道:“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乐忘峰上无忧人,奇天山外天下闻。乐忘峰历代祖师,哪一个不是功高绝世。笑傲古今?可是传到我这一代,乐忘峰人丁稀少不说。菲儿从来没有过过一天和其他女孩子一样的生活。本以为公羊一脉肯把轮回珠赐给菲儿,乃是菲儿天大的造化,终于脱离苦海。谁知道最后轮回珠竟然被人盗走!菲儿竟这般无福!你说是么?”
苏成海说到最后,极为痛苦。
林晚秋摇了摇头,也不知该如何劝说。数月前奇天苏山苏菲与公羊一脉公羊亭风的婚礼,在进行到最后的时候。
公羊一脉本打算作为定情之物,也是新婚贺礼的轮回珠,在送来的路上,不翼而飞。
当时公羊一脉长老,奇天苏山天心上人都在座。一时间,婚礼停止,竟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正当天心上人集一个醒悟过来,准备让婚礼进行完毕之时。
一身喜衣下的苏菲,着着满是笑脸的父母和周围喜气洋洋的人群,在一瞬间感到无比孤独。在人群之中,她极目寻去,却没有看到想见到的身影。
“他,没有来!”
今天是她人生大喜的日子,是一个女子生命最最珍贵幸福的时刻。
谁知道一直微笑婷婷的苏菲,心中却没有半丝哪怕一点的快乐。
在她的心里,她一千个不想,一万个不愿,这桩婚姻。但是当她一看到父母为自己担惊受怕。心力交瘁的眼神。心里的坚持。就变为了顺从。
赛华儒说自己有二十五年寿命。而今年她已经二十三岁,在她心里对这些都不在在意。哪怕是死,是人都会有,她也不惧。
可是多年来。每次自己病后,父母那种忧愁痛苦的模样,已经被她深深印在了心里。
她想过来死,可是她舍不得,她舍不得父母,她舍不得整个月荒大陆。这世界上千千万万事物,自己都还没有品尝经历。又怎么可以轻易死去?
最后最让她舍不得是那个有些傻傻呆呆的师弟。
如果没有他,难以想象多年来她怎么一个人生活在,一个孤独的空间里。
如果没有他。她的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又告诉给谁?
所以在内心里,苏菲竟然有些庆幸,庆幸这个师弟天资低下。修行停滞不前。可是每次看到林中玉那种受人嘲笑之后,一种无法形容的哀伤,又让她一阵心疼。
本来苏菲以为。多年的失败,林中玉停滞在第一重境界。他会灰心放弃。这样林中玉便会陪着自己走完剩下的岁月。
又哪里想到,那个有些木讷,有些笨拙的少年。倔强而不屈的坚持着努力,一如从前。
玉台之上那个疯狂的身影,那个傻傻呆呆的师弟。他努力在向自己。向所有人证明着什么。
或许其他人不知道,苏菲又怎会不知?
最后看到林中玉,伤痕累累的一个人在擂台上,仰天摔倒的刹那。苏菲的病终于复。
她没有料到自己的病情,竟然会严重如斯境界,竟然完全不给她喘息掩饰的机会。或许,这就是命。丝毫不能违背。
鞭炮声声,鼓乐喧天。
乐忘峰喜气洋洋,处处披红贴彩,一副人间喜乐景象。
又有谁知道,这个时刻欢喜了哪个,悲伤了谁?
乐忘峰众人,满面喜色。却见人流一分,中间缓缓走出两人。
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披红挂彩。两条修眉斜飞入鬓,说不出英姿飒爽,少年意气。两只帽花。随着他的步伐轻轻颤动。他手中执着红绸。后方女子凤冠霞帔,身材秀美,一方大大的红帕盖在当头。让人不禁想看看这盖头之下。究竟是怎样的花容月貌。
可是大红盖头之下的那个身影,不知为何动作迟疑。
公羊亭风微笑举步,昂然前行,今天是他生命的大日子,怎能不高兴?
“师姐今天不要背月荒地经了好不好?”
“不行!”
“师姐,我这个对子,你看可好?
“不押们,不工整!”
“啊,大海啊你都是水,蛤蟆啊你四条腿”
苏菲想着林中玉那故意乱作的鳖脚可笑诗句,泪水哗哗流在盖头之下,落在了地。
十年之间,往日剪影,一一浮现。如今这些都将随风而去,这怎么可能,又怎么可以?
可是苏菲却又无能为力。因为这一切都不由她。
苏成海和林晚秋二人早正中堂卜,微笑正襟危方天心上人,手捋长臀点,头。
旁侧喜娘穿了一身红袍。兴奋的脸上,浓妆艳抹。只听她提着尖利的嗓子喊道:“新人有礼,一拜天地赐良缘!!!”
公羊亭风闻言跪倒在地,一个重重叩在地上。可是她旁边的苏菲,却是站在那里不动不动。围观众人,议论之声四起。却在这时一旁的天心上人,轻轻地用手指点了一下椅子檀木扶手。
苏菲只觉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叩了一个头。苏成海脸上一丝笑意一闪而逝,而众人也没有现异常。
“二拜高堂父母恩!!!”
苏菲肩膀剧烈抽*动,噗通跪降下去,下方的红毯之上,一片泪痕。公羊亭风听着身边苏菲的啜泣声,却没有现什么。
“夫妻交拜齐白头!!!”
这最后一年,这此生只有一次的最后一拜,就要割舍所有的记忆。苏菲摇着头,在心中大声喊着,不,不要,我不要。
却只听周围人群中一阵骚动。公羊亭风闻言面色巨变,大声道:“这,怎么可能?”
此时的苏菲却没有听清的话,一口鲜血喷出。昏倒地上,再也不醒。
她这一睡,再也没有醒来。
或许只有在梦里,她才活得自在,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