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也不生气,随便找了个座,随手一挥,老掌柜压箱底的一壶好酒瞬间就握在了手上,喝一口,大叹,“还是那个味,好酒。”
等喝的差不多的时候,中年人醉意正酣,随后摇了摇手中空了的酒壶,又抬起头来吆喝道,“老板,再上两壶好酒!”
“没了!”
…………
不一会儿,一名十六岁的少年人从酒家的一间内房悄悄探出头,盯着中年人的光头傻笑,随后屁颠屁颠的跑到中年人面前,叫了声师傅。
阳光下,他的皮肤很白,就像绝大部分的南方文人一样,与这荒蛮之地看起来格格不入;因为皮肤白,普通的五官看起来便份外鲜明,尤其是双唇,虽然皮肤白,却丝毫没有女气,大概是相貌确实普通;不过那双眼睛,看起来既聪明又骄傲,只是笑起来确实很憨。
中年人醉意朦胧,抬起头来斜着眼撇了一眼,没有应声。
啪!
当少年从身后拿出一壶不知名酒,重重的拍在桌上时,中年人才眯着眼,咧开嘴答了声,哎。
师傅,这次可没得商量啊。少年给师傅倒了酒,顺便给自己的杯子满上,拿起来咕咚喝完,一套动作一气呵成,随后他皱着眉看着师傅异样的眼光,直言说师傅啊,我们可是说好了的,这是最后一次了,你可不能反悔。
听了他的话,中年人猛的将酒杯提起,再喝一杯,本来醉意很浓的他突然像是醒酒了一般,板着脸瞪着涂说。
少年人即是十六岁的涂说。
看着师傅不善的眼光,涂说心里突然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大叫道不会还有吧。
“嗯。”中年突然笑了起来,都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为师怎么会骗你呢,你想想,你七岁的时候,沦为乞丐,流落街头,同时身受重伤,又有顽疾,是不是为师见你实在可怜,把你带在身边照顾。
是!
每次师傅谈起这个,涂说也没法反驳,只能点头,看着他语重心长的诉说一个落魄僧人带着一个病患的男孩是如何如何艰难的故事。
“这不就行了,出了大西北,有一个驿站,那里有一对父女,我给你安排好了,你接下来跟着他们一段时间,他们会告诉你做什么。”
“这是第几次了。”涂说苦着脸嘀咕道,“我说师傅啊,前阵子你把我送给这个老头看店,上次把我送给北方的那个老尼姑砍柴,上上次又把我送给一个船夫掌舵,上上上次……都是孤苦的老人家,我也权当是做好事了。”
涂说无力的拿起酒杯有模有样的啧啧嘴巴,“只是你都把我送了多少次了,我倒是不嫌累,你也跟着东奔西跑的,不累吗。”
“嗯……”中年和尚沉吟一会,摇了摇头,“都说了,把你送给这酒馆老头看店是最后一次了,你放心,接下来不会把你送人做苦力的,这次……是借……”
“送和借,还不是都一样。”
“怎么能一样,你在大雪山呆了这么多年不下山,若是你自觉也就罢了,偏偏愈发的好吃懒惰,为师也是为了让你见见世面,才让你见见我曾经的故友,再说了,这次他们不会亏待你的,你要相信为师。”
“他们借我一个穷小子干什么?”
“哪里那么多废话”
“……”
“那走吧,我可告诉你啊师傅,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再过两个月我就十七岁了,说什么我都要回趟洛安。”涂说把空了的几个酒壶拿走,又重新收拾了一下酒馆,冲着里屋喊到,“吴老头,小子我可要走了,山高路远的,你要是想我了,嗯……就想着吧,这里乱糟糟的,我可不想回来。”
“滚!”
“老吴啊,酒钱呢,就先欠着,咱哥俩的关系谈这些太俗,我走了,就不要送了。”中年人也冲着里屋喊了两句。
“滚!”
刚一离开酒馆,就看到中年人冲着涂说挤挤眼睛,“我说,小子,这次偷到点什么东西了。”
听到师傅发问,涂说突然有些扭捏起来,然后不好意思的从包裹里拿出两个包装精美的酒壶,说道,“怎么样师傅,这可是那老头压箱底的好东西,送你一壶。”
中年认真的盯着涂说,视线从涂说的脸和酒壶来回不定,最后,颇为无奈的叹道,“好吃懒惰惯了,竟生了个榆木脑袋,老子把你送到大名鼎鼎的断刀吴这儿来是为了偷酒的?”然后很不客气的抢过两壶酒,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