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歧见无面鬼王先是无故杀死了昙儿,现在又狠下杀手,烧死了牡丹美人,只觉此人滥杀无辜,丧尽天良,所作所为令人发指。他心中怒火燃烧,再也按捺不住,闪身上到高台,对着四周石窟大声说道:“今日在座的各位,都是五山的名门弟子,五山同气连枝,眼见着同门惨遭杀害,各位当真无动于衷么?适才余师古仙师势单力孤,斗不过他。但这无面鬼王终究不过是一人而已,即便有天大的神通,也未必敌得过大家联手。在下一介无名之辈,道行浅薄,无足轻重,今日便要斗胆与这恶人斗上一斗。在下死不足惜,只愿一腔热血,能换得大家同仇敌忾,共同对敌……”
张玄歧凛然说完这番话,听见四周隐隐有喝彩声传来。他说无面鬼王只是一人而已,将罂粟美人直接忽略,用意自然是长五山的志气,灭无面鬼王的威风,这时听见有人出声附和,心中大觉快慰。
在场的一些厚道老成之人,听到他这话不由得纷纷皱眉,暗中为他担忧。一者,自然是担心他绝非无面鬼王的敌手,强行出头,只会枉自送了性命。再者,深知余师古的为人,这年轻人在余师古败退之后上台挑战,话语中对余师古又没有十分的回护,即便侥幸胜了无面鬼王,余师古那里也难以交待。
只见张玄歧说罢,身形一闪,向着无面鬼王迎面扑了过去。他见识了无明业火的厉害,知道不能任由无面鬼王使出无明业火,只能以快打快,在近身缠斗中寻找胜机。
张玄歧身形一动,无面鬼王似乎猜中了他的意图,身形也随之而动。张玄歧只觉眼前一道黑烟忽左忽右,忽前忽后,飘忽而行,看上去似乎伸伸手便能够到,但是任他左冲右突,前趋后退,却总是差之毫厘。
眼见着身前的黑烟在高台上曲曲折折而行,张玄歧追随其后,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便仿佛进入了一片密林之中,只觉眼前的出路越来越窄,渐渐步入了无路可走的境地。
张玄歧身形凝滞,难以腾挪施展,这时低头看了看脚下,不由得大惊失色,只见高台之上,不知从何时开始,竟然由黑线画出了一张巨大的棋盘。此时此刻,他便像是一枚落定的棋子,虽然占据了一个落点,但是周围黑影飘忽,显然是对方重兵压境,将他逼入了绝境。
张玄歧惊讶莫名,旁观的众人这时更是惊讶。从局外看来,无面鬼王在高台之上,凭空画出了一张棋盘,竟是以他自己作为棋子,引着张玄歧对弈了一局。无面鬼王黑衣黑袍,化为黑子,张玄歧一袭青衣,俨然便是白子。黑子抢得先手之后,便虚虚实实,步步为营,着着紧逼,竟然将白子生生地困死在了当场。
无面鬼王与张玄歧高下悬殊,局外人都是一目了然。众人见无面鬼王并未痛下杀手,取了张玄歧的性命,知道他多半是不想激起众怒,引发不必要的变故。许多人的心里,顿时暗暗松了口气。
少数老成之人这时看得更深:这无面鬼王虽然出手狠辣无情,但却都是针对齐云山的弟子,对于与齐云山无关之人,他并不赶尽杀绝。可见他的用意,不过是想为那罂粟美人在齐云山扫除障碍。只是,他的手段如此血腥,又毫不顾及五山的颜面,只怕这罂粟美人即便今日被公推为花魁,日后也难以在五山中立足了。
张玄歧这时已经知道自己功力浅薄,难以抵挡无面鬼王的一招半式,心灰意冷之下,顿住身形,跳下台去,抱起昙儿的尸体,回到了石窟之中。这时他才发觉,昙儿的石窟之中,里间也有一个石龛,大小形制,同之前看到的藏有僵尸的石龛一模一样。他心中顿时一酸:世事无常,这一眼石窟,昨夜还是缠绵悱恻的温柔乡,谁知道,今夜就变成收敛尸骨的冰冷坟墓了。
无面鬼王见张玄歧离开高台,知道他是知难而退,并不加以阻拦,这时向着四方石窟中朗声说道:“各位高人要是想试试秦某的道行,秦某一一奉陪,又有何惧哉?不过当此美景良辰,一直打打杀杀的,未免大煞风景。这样吧,齐云山的百花会,他山之人不宜喧宾夺主,只待齐云山人做好东道便是。秦某素知齐云山的绝技,最享盛名的,乃是易容变脸之术。形宗之名,誉满天下,秦某斗胆,便以此术,与齐云山的众位高人一较高下。”
无面鬼王说罢,身形一转,只见他身周腾起一阵烟雾,烟雾散去之后,凭空出现一个硕大的头颅。
这头颅有约有一丈来高,身下并无身体,圆墩墩地立在高台之上,显得极为怪异。更怪的是,这头颅却并非是无面鬼王的,而是怒目圆睁,虬髯只剩一半,分明便是此前被他击败之后,愤然离去的余师古。
无面鬼王幻身为这一颗硕大的头颅,自然是想让在场众人看得更加清楚,显然他对自己的变脸之术极为自信,不怕被众人看出纰漏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