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陵和叶桐都还在等待,所有的人都还在等待,他们都在等待一只猴子,那个今夜最大牌的演员。
而在他们等待的时候,那只猴子一样也在等待,或者说它已经等了很久很久,几百年都过去了,再多等一会也没什么关系,机会只有一次,只有这一次。
猴子安静的坐在树枝上,看着眼前的宅子,这个有许多葬族人藏身的大宅。
出身葬族的人听过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甚至有些还亲眼见过,但是在这些不可思议中,这一夜也注定成为了最为光怪陆离的一夜,虽然在未来终将被湮灭在岁月中,他们大多数人都注定了无法说出来。
宅子中,又有一个人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藏庆生安静的坐在大宅的客厅,他的身边站了了十多个身材壮硕的保镖,他的面前有十多个被绑住的葬族人。
而现在又增加了一个,身材壮硕的保镖熟练的将刚刚被他们打到的葬族人绑了起来,动作有些粗暴。
藏庆生没有阻止保镖的举动,或者说他已经无力再去呵斥那些在葬族工作了至少三年的保镖。
藏庆生从来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人在有了希望的时候才更容易感受到绝望,离开了藏地山庄不是结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藏庆生闭上了眼睛,以掩饰眼中闪过的迷茫,双手更是死死的握住椅子的扶手,隐藏在袖子中的手臂早已经青筋暴起。
“回去,回去,回去吧。”藏庆生的耳中又一次传来了迷离的声音。
这是源自于血脉的呼唤,不止是藏庆生的身上,它出现在了每一个葬族人的身上,带着摧毁人心智的力量肆虐着每一个葬族人。
被绑在藏庆生身边的人就是最好的证明,还好发现得及时,除了最开始离开的那几个人之外,后面的人都被保镖及时的制住了。
从昏迷中醒来的葬族人会短暂的清醒一阵子,但是很快又会再一次变得迷茫起来,在那个力量之下,他们想要回到藏地山庄,变成今夜盛宴的一部分。
藏庆生睁开双眼的时候,眼睛再一次变得清明了起来,他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但是他只能选择撑下去,他不是没有想过让人把所有人都绑起来,不过很快他就否定了,被绑住意味着失去了反抗的力量,谁又知道不会突然电线碰火呢?
在残酷命运降临之时,就算是一直咸鱼都还应该蹦跶一下,更何况是人,藏庆生身为在这里最有力量的人,别人挣扎不动了,他自然就应该扛起帮别人挣扎的职责。
如果到了他都挣扎不动的时候,那就只能坦然的去面对命运,去接受那些残酷。
藏庆生扛着葬族的大旗,死死的挡在命运的面前。
二楼的一个房间中,段辉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窗口,他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学堂里安静听讲的学子。
在段辉的窗外什么都没有,但是段辉依然认真的看着窗外。
不知怎么的,段辉脸上突然就闪过了一丝快意。
他想起了一张梨花带雨的脸,那个时候他没有多想过什么,杀死一只兔子而已,身为段家的一员,就算是更珍贵的宠物他都敢杀,也都能杀。
为什么要杀死兔子?段辉已经不太记得了,他那个时候和段莹的关系不算是太糟糕,毕竟小孩子没有太多复杂的心思。
于是段辉最后只能把杀死兔子的事情归之于本能了。
不过大概段辉都没有想到,那一次的本能居然可以让他在后来甚至现在都觉的解气。
从小到大,段辉一直都被段莹压得死死的,那是一种不讲道理的蛮横,每当段辉觉得自己有了进步的时候,总是会发现段莹有了更大的进步。
那是一种让人绝望的情绪,就像曾经和他一样一直追在段莹身后的很多人都放弃了,而他却依然没有放弃,他段辉凭什么不如一个女人,哪怕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姐姐,他不会,也不应该屈居人下。
不过快了,很快他就会有超越段莹的力量,一想到这里段辉就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有着贪婪的本能,有着冷漠的血脉,有的时候甚至不像是一个人,段辉俊美得不似人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妖异的笑容。
葬族的死活?关他什么事?
夜来风雨声,段辉以为自己是听风雨的那一个人。
黑暗来得很突然,宅子里的灯光全部都熄灭了。
段辉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又变回了安静,风雨来了,但是段辉依然相信自己在屋檐下,只是风把零星的雨点带了进来。
在宅子陷入黑暗的那一刻,树上的猴子从枝头飞快的爬了下来,之后猴子站直了身子,一股有些别扭的气息出现在它的身上。
大概这就是沐猴而冠,猴子在这一刻似乎变成了一个读书人,一个学识渊博才华横溢的书生。
它叫做憨厚,它有一个朋友叫做周思远,周思远是一个很厉害的书生,猴子记得周思远说过很多的它到现在都没有理解的话,也记得周思远很多时候都有谦卑,总是默默忍受着世间的一切恶意,死死的咬牙撑着,直到最后都没有去抗争。
这是一个让猴讨厌的人,不过也是名为憨厚的猴最最重要的人。
所以憨厚记住了它看到的周思远的所有事,包括那一次周思远疯狂的模样。
人啊,总会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特别是喝醉的时候。
周思远也喝醉过,心事这么多,想不喝醉是一件很难的事情,除非不去喝酒。
“我总有一天要提着刀,握着剑,找到那个让我家破人亡的人,我要好好问问,他可知我这些年的苦痛,真的好苦啊。”
说着说着周思远就哭了,一边哭还一边疯狂的继续说着。
“我要杀了他全家,让他活着也感受感受我的痛苦。”
周思远醉倒了,倒在地板上就不再动了。
憨厚看着那个酒气熏天的人,有些嫌弃的挥了挥手,似乎想要把酒味扇远一些,但是注定是徒劳的,于是憨厚最后只能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去。
酒是一种很难喝的东西,憨厚尝过,它不喜欢。
那个时候它还不太理解周思远的心思,直到周思远死了的时候,它才突然明白周思远在说什么,梦想着去做什么。
于是今天它来了,它要帮周思远完成梦想,周思远这辈子就轻狂过一次,憨厚要是不帮他完成又怎么能当周思远的朋友?
可惜了,没有酒,也没有刀剑。
憨厚直立着一步又一步的走向面前的大宅,每一步都好似丈量。
咔擦~
开门发出的响声在黑暗中格外的引人注目。
藏庆生死死的看着大门,他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他已经上了年纪的脑子能明白的了。
甚至上一秒,藏庆生都还认为这只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