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昀霁不由得想笑话这个家伙,看看自己,和小曦成亲这么些年也没挨过打,毕竟自己这张脸要比那个家伙好看上不少。
远在长安帝都的某人正打算觐见皇帝,此时打了两个喷嚏,不由得思索是谁在磨叽自己,想了半天也就是王昀霁那个狗东西敢骂他了,毕竟他黔国公在这朝中可是一顶一的正人君子,私下里更是被称为广初朝五君子之首。
谁会在背后议论他的是非功过呢?也就只有那个狗东西了。
可是那个狗东西现在还有时间骂他吗?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自己的处境吗?他今日就算是弃了这个黔国公的绝味不要了,也得把这事同老皇帝讲明白了吗。
他等了许久,才得到回报,是皇帝身边那位大太监来的,他说道:“陛下说了,若是别人来,你就叫他自己辞官。若是黔国公来了,你就同他讲,让他滚回自己的府上去,不要在这里待着,浪费皇宫内的空气,而且陛下还说了,黔国公的孩子年纪太小,族中晚辈却大多加冠,倒也不是不可。而且陛下有意让太子仿凌烟阁制,选二十四位功臣,陛下说你不想的。”
黔国公面色一沉,这不但是要夺了自己的爵位,更是打算连自己孩子的爵位都不给继承了。
如果自己与老皇帝撕破脸皮,甚至可能被秘密成为勋烈,可笑啊,昔年的一代明君到了晚年也变得如此昏聩吗?与那前朝暴君何异乎?哀哉!哀哉!大临危矣!
看着黔国公那一脸愤慨,大太监就只恨他是那“正人君子黔国公”,不然早将他骂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黔国公虽然很是愤慨却依旧很有礼数地送给大太监一块小银子,说道:“劳烦大监了。这是给大监的。”
大太监没有收,这黔国公的东西可是烫手的很,而且这半两银子是令他连接受的想法的都没有了,这点钱连他每天早上喝的药钱都不到。
他虽说喜欢钱,但也是有原则的,黔国公的钱是一定不能收的,上回某个小太监收了半两银子,结果满朝皆知,弄得陛下都亲自说道:“以后给黔国公的旨意都交给你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去吧,他们还是不太了解黔国公这个家伙的本来面目。”
大太监说道:“老奴哪里敢?黔国公还是将这钱收回去吧。陛下那边还等着老奴的答复,而且老奴身体不好,就不在这里同黔国公闲谈了。老奴告退。”行礼后边走了。黔国公说了一句慢走后,便转身离去,看样子这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他只能派自己的家臣和暗卫行动了。
他坐了轿子,出了皇城。刚一回到府中,就得了管家的报告,说是陛下请上官末(他家臣之首)等人和一干暗卫去南方查一些事情,此刻已被京兆尹带着守军送出了长安。
他坐在大厅内目眩良久,一炷香内一句话都没有说。这是一道旨意下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黔国公近来身体孱弱不堪,无以上朝商论,朕念其有功于朝,故令其于府中歇息十二三日,以愈其病。钦此。”
黔国公跪在地上,面容严肃,心里却是冷笑不已,飞鸟尽,良弓藏。呵呵。他说道:“臣李延昭谢主隆恩。”
接过圣旨,连客套话都没说,就这么让人将送圣旨来的老太监送出去了,老太监出了黔国公府,背后还是冒着冷汗,给这位送圣旨可不是那么轻松的,这是一件苦差事,不亚于往边境送圣旨。
黔国公府内,黑云压境一般,没有一个人敢靠近李延昭的书房,甚至府上的人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这位大人物听见,自己的脑袋可不够砍的。
大临最年轻的国公、最强战神、黔国公李延昭,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无声而泣。这事一个妇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是在府里最没地位的大夫人。李延昭的结发妻。
她走到,李延昭身前,蹲在地上,摸着他的脑袋,说道:“我在。”
一向嘴炮无敌的黔国公此刻安静的的如同一个哑巴,那妇人将她揽入怀里,动作温柔的很,她完全不在乎李延昭不喜欢她,只要她喜欢他就够了,只要她能给他大雪覆盖时最后一丝的温暖,让他不至于将自己完全冰封就好,他一切安好,她一切安好。
李延昭如同一个被欺负的孩子,紧紧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最后一点温柔,他说道:“晴然,我这辈子头一次觉得自己就他娘的是一个废物,连自己过命的兄弟都保不住,这狗屁的黔国公有什么鸟用。我都不如到边关当一个六品的小将官为自己的兄弟尽一丝微薄之力,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废物?我觉得我自己是一个废物。”
晴然搂着他,说道:“瀚明,你要知道在王阳肃心里,你一直是他的好兄弟,他也知道你是身不由己。而且我也一直在你身边,你注定不是一个孤家之人,无论如何,我都在你身边,身高路远,草木荆棘,我是你的甲。”
李延昭说道:“关键陈槿曦那边怎么办,我害怕。”
晴然说道:“你们就不能相信王阳肃一下子吗?”
“三千对三十万,这个胜率,有吗?就算是太祖陛下活过来,也没有办法的。你教我怎么相信他,我害怕,我真害怕。今晚你陪着我一睡吧。”
晴然无奈地说到:“好吧。我一会洗个澡,你好久没去过了。”语气中有些许苍凉。这个男人打仗和为人处事是一把好手,唯独在处理自己的家事的时候是在是一个傻子。
李延昭自然是没顾上晴然的小心意,他只是自顾自的说道:“王阳肃你个狗东西可一定要活下来啊。我可还在等你回长安喝酒呢。你可不要让我一个人喝啊,我喝不下去。”说完之后,他放声大哭,也不再顾任何往日颜面了。他忽然想起了多年之前,某次战争之前,三百个约好一起回来喝酒的兄弟,就他一个人回去喝了酒,那酒真的不好喝,一半是泪水的。
虽不是黄沙四起,却也是枯草遍布,一只三千零二人的队伍走在函显关外,领头的人便是西北侯王昀霁。
他们每人都带着兵器,看样子都是士卒,但除了王昀霁和领头几百人之外,都是穿着几件丝绸袍子或是素服,像是一群贵家公子带着自家的仆役。
在柔然等国所得到的情报里也是这样的,大临西北侯,上将军王昀霁会带着一些从长安来的贵人到大漠里去访问一些与大临交好的国家。
这些自然是京城中的绝密,但却也是西域各部落人尽皆知的事了。
近年来大临的西北已不再是过去那些年的情况了,近年来草原和大漠可是风调雨顺,草茂牛羊肥,而大临这边,大河之北连年干旱,而大河之南倒是风调雨顺,只是土地太少,不足以撑起这个国家的消耗,南方倒是粮食丰富,只不过南方有诸多小国,大临所占之地也不过是尔尔,还有人来骚扰,种的粮食也勉强只能够支撑自己使用,再加上大临对西域各国和草原各部一向是宽容的政策,以至于他们的野心已经膨胀起来了,甚至有进入中原反客为主的想法。
而这次对于它们来说是一次解决自己所缺的东西——金银——的机会,若是抓了长安那些富家公子,那可是一笔不少的银子啊。
所以除了林寂部和浣南部的人都派遣了自己三分之二的兵力来堵截他们,加起来不多不少,刚好三十万人。而且全是壮年。
各部本不想派出这么多人,毕竟三万人就够了,足以将这些几千草包打得落花流失,哪怕是上将军王昀霁在。可也正是如此他们才打算派十万人来阻击,以备这是他的一个“小计谋”。
至于多出来的二十万,是在某天议事的时候,有个聪明人说谁家派的人多,分的钱就多,结果,你添一些,我添一些,他添一些,就添到了三十万,就围在镇岳城边上,俨然像是要大战起来的样子。
但好在军纪也算是严明,起码在远处看不来这里有什么异样,为此他们大概有四五余日没有吃过热的吃食了。但一想到打下那座城池可以得到数不尽的金银,他们就觉得这一切,也不是什么太苦的事。
一切都已准备好,就只差矛盾相交的那一刻。便是一切事端的开启。
孤烟起自孤城,落日落往大漠。